闻人千绝嘴角又是一抽,随即眸子里几分暗黑,玩么?谁怕谁。
她理所当然地回答:“净身得干不干净,七殿下不是最清楚了么?”
七殿下明明知道她是个女的,还提起净身的事情,分明就是戏谑。所以千绝也只是冷冷回敬。
周围的宫女不知道这些事情,见这个小太监生得眉清目秀的,一张标致的小脸白皙得能掐出水来,该不会……真的跟七殿下有一腿吧。
百里夙夜手一番,握住了她的手,唇边的弧度越来越明显,酿出邪肆的笑意,而眼眸中一抹暗红色仿佛无数的罂粟盛开,危险的气息弥漫,他一字一顿地开口:“今晚,本殿下还会再确认一遍。”
两人一个身材单薄颀长,灵秀动人,另一个宛若天之倾倒,带着迫人的威势狠狠压下。一动一静,一瘦小一高大,一个淡笑着,一个带着邪魅的气息。
简直就是一副再美不过的画面。
但,宫女们没有心情欣赏。
她们满脑子都是百里夙夜的话:“今晚,本殿下还会再确认一遍。”
天吶!七殿下真的喜欢男人吗?
一时间,后花园响起了无数心碎的声音。
闻人千绝以小千子的身份跟百里夙夜一起来到了秘密书房前面。
地方很偏僻,有大内高手把守,若不是跟百里夙夜一起来的,想要自己来到这里还真有点麻烦。
“七殿下,我们是不是该要一把钥匙?”闻人千绝出声提醒。
大门紧锁着,看起来很久没有打开了。
“麻烦。”百里夙夜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锁前,伸手一扭,手指头粗的铁筋无声地扭曲!直至变成一堆废铜烂铁!他推开大门:“进来吧。”
闻人千绝:……
她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腹诽,某殿下,这好歹是你家的东西,不要总跟土匪的做法一样吧。
里面的书都是黑色的封面,神秘厚重,整齐地排列在书架上。
闻人千绝顺着书脊上的标注一行行找了过去,果然看到了关于四大家族的内容,跟欧阳君诺说的一样。
那个人,总是笑眯眯的,人畜无害的样子。
可是内心的想法别人总是猜不透。
有的时候一些做法看似奇怪,但事情结束后总会找到理由。只是不动声色地掌握着一切。
她抽出其中一本写着欧阳的书目翻看过去,果然找到了欧阳泽的事情,大部分跟欧阳君诺说的一样,只不过能看出明显调查过。
欧阳泽的娘亲去世后,父子俩一起上京的。在乡下的时候欧阳泽一直在读书,致力于科举,父亲欧阳寻在一家脂粉坊打工。欧阳泽独自来到京城后,跟欧阳家借了钱,直接开了红颜坊,再也没有尝试过科举。
父亲死后,他只有做生意才能养活自己,更重要的是,传承了父亲的手艺。
闻人千绝阖上了书,从记载来看,欧阳泽更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可她知道不是。
从书架里穿出来的时候,她的目光落到了闻人家的书目上。
“闻人”两个字,仿佛致命的魔咒,让她再也移不开目光!
她从天才堕到了废物,娘亲的死去,那段记忆在头脑里是一片空白。或许……这上面就有她想要的答案。
只要她翻开,一切的答案就会浮出水面。
闻人千绝敛了敛眸,伸出手,还是拿了闻人家的那个书目。
一页一页地翻下去,寻找着失落的那段记忆。
上面写着她出生了,写着她被认定是千百年都未必能出的一个天才,写着她跟百里初辰定了婚,
再一页翻下去,是空白……
一切都在美好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这本皇宫中最秘密的书里,跟她的记忆一样,是残缺的!
闻人千绝死死盯着那几页的空白,手指都攥得发白。
很好,看来,那段记忆一定精彩无比,以至于任何地方都无法找到记录。
她冷淡地把闻人家的书目塞了回去,穿过书架。
百里夙夜悠然坐在旋梯的一角,长靴支起,一手撑着下巴,光线半明半暗打在他脸上很是妖孽,他淡淡开口:“很失望?”
闻人千绝“嗯”了一声。
怎么能不失望,那秘密是关于她本身的,而且很重要,却不知道被谁从这个世上抹去了,若不是她还深受其害,怕是都没人记得了吧。
百里夙夜落拓起身,三千墨发落在肩头,他一字一顿地说:“越是精彩的东西,越是值得等待。”
闻人千绝蓦然抬头,百里夙夜眸子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却直达她的心里。
很多事情就跟酒一样,好长好长时间,看不到它的变化,其实它在变的,等的时间越久,出酒的时候便越香醇。
在此之前,她只要做好自己的,剩下的便是等待。
闻人千绝牵起唇角:“七殿下,看来那个女人伤你很深啊。”
见百里夙夜一张俊脸黑了下去。
闻人千绝还好心地解释:“就是上次在客栈里夜聊的时候说的啊,有个女人伤害过你,让你变成……”
“好吵。”百里夙夜好看的眉皱起,忽然伸手,一根手指点在了她的唇上,让她闭嘴。
刚刚在御花园的宫女们来打扫书库的院子,见书库的门开了,便走了过来,一眼看到眼前的一幕就傻掉了!
这尼玛不是刚刚跟在七殿下身边那个小太监吗!
他们这是……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啊!七殿下的手指为什么点在了小太监的唇上!
几个宫女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忘了,嘴大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满脑子嗡嗡嗡的,都是“七殿下喜欢太监”这几个大字,躲起来都忘记了!
百里夙夜抬眸,冷冷地扫了一眼围观的宫女们。
唰地一声,宫女们跪了一地,异口同声地大喊:“奴婢们什么都没看到!”
等她们回过神来时,七殿下已经带着那个小太监走了。比起掉脑袋的危险,她们心中更在乎的反倒是,刚才那唯美的画面……
欲哭无泪,只是可怜了那些来选秀的秀女们。
“我们得去一趟红颜坊。”闻人千绝出了皇宫便行色匆匆,百里夙夜悠然跟在身后,脚步不见多快,却一直稳稳地走在她的身边:“你已经知道了如何辨认一个女人是否用了那东西,对不对?”
闻人千绝停下了脚步,随即笑了:“什么都瞒不过七殿下。是,我发现一件事,当她们生气的时候,即使尚未到了衰败死去的时候,也会出现皱纹。”
夏云柔生前的异样除了她没人发现。
小珠临死的时候,明明貌美如花,却在闻人千绝触碰自己的脸时开始改变。
因为,夏云柔只跟她生过气,而小珠显然很讨厌别人碰自己的脸,哪怕都要死了,还拼命维护着自己的美貌。只有闻人千绝曾经让她们怒火中烧。
她知道了辨认的方法,但是毫无用处,难道能挨个找女人过来惹生气?整个案子根本是个死结,她亲眼看到那东西在小珠的脸上消失,无法查证。
唯一办法是……赌一把,从源头入手!
也就是红颜坊的欧阳泽。
她相信自己杀手的直觉,那个人,有问题。
掀开红颜坊的帘子,闻人千绝直接闯入了后面。
百里夙夜很是随意地震开了拦路的,不费吹灰之力,也走了进去。
欧阳泽正在把手里的东西交给一个少女,唇边的笑意温柔而邪恶,见闻人千绝闯了进来,呆了一瞬,随即脸色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悦,将手里的东西交给少女后,温言嘱咐:“路上小心点。”
“嗯!”少女看起来很迷恋欧阳泽,红扑扑的脸蛋点着头,向外面走去。
欧阳泽面上是温暖的笑:“闻人姑娘来了?”
闻人千绝笑着“嗯”了一声,闪身,拦住了那个少女的路。
少女错愕,第一反应是回头看欧阳泽。
欧阳泽冷下了脸:“闻人姑娘是什么意思?先是闯进我红颜坊内室,现在又拦了我的顾客。”
闻人千绝从少女的手中拿过了盒子,笑道:“没什么意思,我买的东西中没有这个,很感兴趣。”
把手中的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上次欧阳泽碾的珍珠粉。
遂阖上了,将盒子还给了少女,俯身笑道:“能进到欧阳老板内室的人可不多。”
少女闻言甜甜一笑,拿着盒子走了。
欧阳泽面上有了冷意:“那是我的老主顾了,不知闻人姑娘此来有什么指教。”他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百里夙夜。
如此好看的一张脸,他闻所未闻,难以抑制地感兴趣。
闻人千绝也不客气,大大方方地拿出自己事先准备好的红纸:“欧阳老板,我此来,是有件事情请你帮忙。”
一盒小香粉拍在了欧阳泽的面前:“这是我姐妹做的,她很喜欢欧阳老板,求老板能给提个名字。”
欧阳泽打开那盒小香粉,分辨了颜色和味道,就算是拼命掩饰,一贯温柔的眼里也浮现了深深的不屑:“不如叫蕊香红冷吧。”
他随意地起了名字,提笔饱蘸墨汁,将四个字稳稳地写在上面:“闻人姑娘还有别的事情吗?”
他的眼睛还是控制不住地看向百里夙夜。
那样的一张脸,他太感兴趣。只是闻人千绝太危险,而那个男人身上散发的感觉更加危险,他知道,自己不该去触碰。
闻人千绝看收了小盒子和红纸,谢道:“麻烦欧阳老板了,改日一定登门酬谢。”
出了红颜坊的大门,百里夙夜冷冷开口:“他不是欧阳泽。”
“嗯。”
闻人千绝抚摸着手中的红纸,眸子里浮现了冷意。
记载中,欧阳泽是一个读书人,从小苦读的人,手指上会有握笔留下的茧子,刚才他写字的时候,闻人千绝看得明明白白,他的手指很干净,只有手掌处有茧子,是常年做胭脂水粉留下的。
红纸上的字迹写的很好看,只是缺少了书生的端庄大方的气息。
这个出现在红颜坊里的人,不管他是谁,肯定不是真正的欧阳泽!
闻人千绝将手中的香粉和红纸随便揉成一团,扔掉了:“看来,我们得去一趟江州。”
欧阳泽的故事从那里开始,也该从那里结束。
那个大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想,要去验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