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沭轩这件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包括伊菲格太子在内,帝国高层基本上都有所耳闻,不过除了我之外,大概没有人知道他的目的地会是桑圣都…或许伊阿宋大帝也能知道?也没……”
珞瑟妮走上前来用一块黑色的小蛋糕塞住了卡洛斯的嘴巴,终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也让那家伙终于睁开眼睛,可以看到夏洛克那不爽的表情。
“先前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下我更好奇了……北方之事你能清楚尚还说得过去,这怎么连帝国之外的动向,你都一清二楚的?情报从何而来?该不会连你都是黑日卫吧?”
“至少北方支部绝对没有这个人。”坐在夏洛克身旁的海伦耶慵懒的替卡洛斯回答了这个问题。
“若是还好,如果不是黑日卫的话那就更奇怪了。烙圣京时报昨天的头版内容还是文沭轩太子例行出访北龙,你现在告诉我,他其实是在秘密造访我雅倪尔特?目的地还是这桑洛州?甚至现在就在这桑圣都内??喂,你该不会真觉得你的所作所为不会被质疑的吧?你该不会真觉得我天真到你说什么话都肯信的吧?!”
话儿说到愤怒之处,他一拳砸在咖啡桌上,这四百多斤的大理石古物竟瞬间断为四截。
抖了抖沾在手指上的石碎,吹灭掉无意中幻化的金火,夏洛克那表情依旧装的像是从未有过失态一般。他又打了个响指,珞瑟妮即刻从一旁的推车上取下咖啡壶为主人重新沏了一杯。
包厢之外,路过的服务生听这响动,惊的两腿发软,一时跌倒。等他再次站起身来时,卡洛斯的匕首已经顶到了他的眉心。
“我…我什么都没听到……”
“若是别人问你这里发生了什么,你要如何回答?”
“我…我……我只说是吊灯年老失修,掉落下来砸坏了桌儿惊到了客人!绝不敢说半点其他!”
卡洛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举出,正是握着一张录音令符。他将匕首移开,又把令符盖在这服务生的面上,以手指画了个十字,为其注入元能。一声“结”后,令符应声末入服务生体内,在他皮肤上泛起阵阵涟漪,很快消去了所有踪迹。
“这东西在大部分情况下除了强身健体都不会有别的副作用,不过若是你刚才立下的誓言有半个字的违背,令符必让你爆体而亡,死无全尸。”
卡洛斯轻轻一推,这服务生便又摔了一跤。他这一下晕厥了许久,再睁眼时,连窗外的日光都暗淡了几分。他回头瞧去,卡洛斯已经不见踪影,那包间大门敞开,里面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摔烂的吊灯一盏,四瓣的石桌一张。
这里是桑圣都外城区,圣都怜大道71号,圣迦斐妮连锁咖啡馆。其本店源自月华煌国,至今已有三千年历史,在现在的时代,已经遍布全球二百余国,分店上万。这些咖啡馆是世界上唯一没有阶级划分,没有着装要求,没有种族隔离,可以所以进出的场所,以近乎慈善的价格,提供最优质的咖啡与餐食。理所应当的,这些咖啡馆成为了人群最容易聚集的场所,以及信息最容易流通的场所。在许多尚无猎人协会官方进驻建立情报站的城市,这些个咖啡厅就充当了交换情报的最佳场所。
若你在这些咖啡馆里见到穿着风衣的人四处观望,只需向他们比个V字手势,他们就会向你报价。在获得数量足以满意的金钱后,这些个【猎人】将不介意给你任何他们知道的情报。
而与此同时,在与这咖啡馆一路之隔的旅店中,卸去王侯装饰的夏洛克与另一个身着便装的男人,正一同在前台犯难。
“就真的,再没有第三间房腾的出来了?”
“客人您许是外地来的,不知道我这儿之俗,十二月乃是桑洛祭月,自月初便要全省斋戒十二日。直到双六再重之日,全族便一齐开宴,狂欢六日方休。如今这十二月开斋节以不仅是我民之节,乃是北岛三州共同之节庆,每逢此节,年年来客百万,各店客房早在半月前就被订了个一干二净,我店能剩下两间,也已经是您的万幸了……”
这前台侍从只是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看他那意思,大概是让夏洛克与自己身边那人自行商量了。
一声轻叹,夏洛克却往身旁瞧去:那人身着一件蓝黑色风衣,虽被长发与兜帽遮蔽了面孔,高挑挺拔的身姿却仍然散发某种不凡的气息。他腰上一条与卡洛斯很像的腰带,也有一个个格子,估计里头也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在如今这个储物指环普及如鞋子的时代,还用如此古老的方法实在是稀奇。再往下看,则是一条平平无奇的马裤与一双平平无奇的马靴,一副斥候轻骑的打扮。
若是在以前,报出自己伊赫鲁尔亲王夏洛克公的名号,那还会有争夺空房的问题?但既然是来这儿时夏洛克自己提出要以便装扮成平民,先“视察”一番桑圣都再去面见桑洛王,他也自然没有抱怨的资格了。
总感觉自己这一路都在想方设法给自己使绊子……如此想着,夏洛克刚要开口,却看他身旁那人向门口走去了。
他莫不是要主动退让?
当然不会,整个桑圣都从中心区的皇家酒店到这外城区的普通宾馆全部住满了人,若是让了,他难道要露宿街头不成?
他只是想去看看和夏洛克同行的人都有谁而已。
在旅店门外,共有三人。一个抱胸靠在承重柱上,一身和他几乎一样的兜帽风衣,也蒙住了头脸;一个面无表情,以细剑相对,浑身散发着寒气;一个怀抱白狐,蔑笑视人,英姿飒爽甚有将才之相。
他对这三位比了个礼,和颜悦色的问到:“敢问三位和那公子是怎的关系?同行的商客?还是公子的家眷?”
“您的雅倪尔特语有些不太流利哟,听这口音,像是南面来的人吧?雅倪尔特人说话早就没有这么文绉绉的了。公子?这称谓千年前便已经不用了。”
海伦耶嗤笑一声,朝着内厅寻夏洛克去了。边走着,边说到:“我是他未过门的妻子,不可能和你同住一间,那边两位,一个是我家主君的幕僚,一个是我家主君的寝仆,先生请自行夺定要与谁同住吧?”
显而易见,海伦耶已经猜到了这身着兜帽风衣之人是何身份。当然,既然身后那影武侍都还未戳破,自己也就不好点明了。
“你家公子还真是好兴致,同未婚妻一同旅行,却还带着其他女人,一个不够,还要两个?我单知道这雅倪尔特古有男子多纳侍妾之俗,嗯未成想竟是真的。”
听到这一番话,卡洛斯实在忍耐不住,笑出了声。
甚至连海伦耶,也是忍俊不禁。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回看那二人要如何对答。
“怎么?那边那位,身姿如此英武,立如挺松劲柏,休息时亦不是一副哨鼠般的警戒姿态,想必一定久经战阵。若不是女子,还能是男人不成?”
他顿时升起了一阵疑惑。
“南北差异这种事儿,今晚有空再说。还请沭月太子先随我入住客店,用膳歇息。”
卡洛斯一技踏岚步上前掀掉了那深蓝色的兜帽,让那和田墨玉色的长发与全不次夏洛克多少的英俊面庞,重新露在了太阳之下。
“哦呀?怎么我才刚到雅倪尔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把我认出来了?”
在珞瑟妮和海伦耶的惊愕之下,文沭轩不费吹灰之力将正要闪走的卡洛斯拽住,一个擒拿按倒在地,也让他露出了兜帽之下的模样。
“好吧,还真是个男……黛…?”
“别!别,别,别。有些东西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至少也别在这里说。这世界上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的长相和你认识的人相似,别觉得奇怪。”卡洛斯勉强将头扭到了能够看到文沭轩的姿态,尽力“拧巴”出了一个笑脸。
“你觉得我会信么?”
他从衣袖里抽出一柄尖刀,径直刺向了卡洛斯的后脑。
不过等命中之时,那皮肉却尽数化为了暗影,如水汽一般四散开来。
“太子您无需这般谨慎,我可没什么值得您灭口的。”
从文沭轩身后,卡洛斯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当文沭轩转身时,他却又不见了踪影。
“好生了得的影宗法…北方莫非还有影宗正派得以幸存?”
“很遗憾,二三百年前他们就被杀光了。”
又是一技踏岚步,卡洛斯重新闪现到文沭轩面前,冲他单膝跪下,行一臣子之礼,说到:“可请沭月太子,与我家主君,伊赫鲁尔亲王夏洛克公见上一面否?”
文沭轩见他如此有礼,却也有些慌张,急忙应下,将之扶起。再一回头,刚刚与自己一同订房的家伙已经褪掉了“伪装”,换回了那一身殷红色的华丽常服,甚至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重整仪容,还画了个淡妆。
“您便是传说中雅倪尔特的白圣人?”
“您也太过誉了,我这虚名的假圣人,那比得上您这官方认定的沭月之圣?”夏洛克礼貌的微笑,冲着文沭轩做了个宾客之礼,又说到:“现在天还未暗,南方之民也未到功课礼拜与记录月相的事件,能否请沭圣赏脸,品尝下我雅倪尔特的家常菜,试试平日难寻到的乐趣?”
这一口流利的高地奥利安特语下来,分明是没给文沭轩半点拒绝的理由。
“那就,有劳白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