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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04.唤醒真实

等到小卡尔再度睁开眼睛时,他正处于一个空旷的白色房间之中。自称岚刃禅的那位中年人不知去了哪里,现在在这儿的就只有他自己和他面前的一个餐盘而已。

餐盘上有两大块精面磨制的白面包,一大片块咸奶酪,一个烤土豆,以及一大罐用熏肉、扁豆、茄子和各种香料熬成的浓汤。这是这个时代雅倪尔特人很常见的组合,大多数骑士与小有积蓄的农户都会以这种食物为餐。在小卡尔久远的记忆里,自己平时经常吃这样的午餐——不过浓汤会盛在一个更大的盆中置于餐桌中间,面包也会被切成方便食用的小块。

“先吃些东西吧,没发现么?你都已经睡了十四天了。”

卡尔?维恩又再一次倒下了。

这并非是先前那样,因为世界观彻底崩塌和理智丧失而导致的“死亡”,只是单纯的…饿到没有力气而已。

“真是的。现在的人类怎就弱到这种地步了?就算没有【唤核】也不至于这么轻易就晕倒吧。”

伴随着牢骚和不悦,卡尔?维恩面前的空间被【撕】开了一个缝隙,那只熟悉的硕大手掌缓慢从缝隙中伸了出来。

手的食指轻轻弯曲,餐盘里的面包便如被人拽起来了一般飞向卡洛斯口边。

“至少嘴巴还是能动的吧?”

就这样,一个“动手”喂,一个张嘴吃,大半个身子藏匿另一个世界的岚刃禅手把手的让虚弱的卡尔?维恩恢复了至少能够自由移动身体的体力。

“好了,能站起来了吧?”

确认到卡尔?维恩做好自己所问的动作后,那只硕大的手五指紧和,似一把刀锋般劈开已经裂口的空间,直至有了一道大约三米的口子,他才小心从其中“钻”出。

那高挑到有些不寻常的模样,让矮小消瘦的卡尔?维恩看上去如同是童话中的小人儿。

“您现在能回答我的第三个问题了么?”

经历过先前的那些事,现在的卡尔?维恩似乎稍稍成长了一些。尽管我们无法奢求一个十一岁的孩子能够立刻明白传入其脑中的那一切概念,但至少,他已经在一次崩溃之后,用属于自己的“想法”与所知的事物,尽可能去理解了。

“答案是,可以。”

岚刃禅将一枚混圆的透明珠子递到了卡尔?维恩的手心。

“无论他们如何神化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改变【事实】。任何人都可以运用元素法术,都可以获取【司御世界】的能力。爷也好,你也好,这世界一百二十亿芸芸众生也好,每个人都能。”

名为【希望】的东西,在小卡尔的眼中闪过了,仅仅是那么一瞬间,但他确实拥有了【希望】。

“不用那么惊讶,孩子。虽然其他知道这事儿的凡人基本都是这个反应就是了…”岚刃禅故意咳嗽了几声,继续解释到:“每个人类在出生时都拥有一个沉睡的器官,就在你心脏的对称位置。”

说到这儿时,岚刃禅伸出了自己的食指,按在了小卡尔的右胸口处。

“你在洗澡的时候有感觉到过么?在这个地方,本该是肺的下半部分的地方,有一个坚硬的东西存在。”

说罢,岚刃禅深吸了一口气,并在下一次吐息中从自己的【器官】中迸出了一束【元素能量】,沿着自身的血管直达指尖,然后穿越皮肤,进入到了卡尔?维恩的身体之内。

在哪个瞬间,十一岁的卡尔?维恩,感受到了自己此前短暂人生中从未体验过的,比极乐更甚的快感。

那种感觉仿佛是超越了身为人类的自身,回归到了某种更加完全的存在……他脚下所踩的大地从没像过去那样清晰可见,他仿佛看到大地中蔓延着和他自身一样的血管,拥有和自己一样的心脏,正源源不断泵出【力量】,送往这个世界的表面。

尽管只有不值一提的一丝一毫,但却确实在小卡尔的体内循环了完整的一周。每到一处都有被抚摸一般的酥麻,每过一处又留下睡足一般的舒适。这不到三十秒的体验,卡尔?维恩直到今日都还是记忆犹新。

“记住这种感觉,这才是【完整】的你应该有的感觉。如果是初次的话大概会有些痒?算了,没差。总之,醒核这种器官中隐藏着一个人类真正的力量,一旦唤醒,任何人都将拥有你先前所见过的那样,统御世界本源之力的力量。那些家伙所垄断的并非是力量本身,而是激活力量的办法。任何人想要获取自己真正的力量,都必须有另一个已经拥有了力量的人来协助,独自一人的话,至少在爷经历的这千余年历史里,从未有过成功的案例。”

说到这儿时,岚刃禅又一次停下话语,因为他注意到卡尔?维恩似乎若有所思。

“说说看你想到了什么,虽然我已经知道了就是。”

小卡尔怯怯的抬起头,望着高处的岚刃禅答到:“也就是说,贵族并非天生就是贵族,他们不过是偶然获取了力量后拒绝将【方法】分享给同样身为人类的同胞,并借助那份本该是属于每个人的【能力】去统治大多数人么?因为他们的【能力】实在比没有【能力】的人强大太多,差距达到用数量无论如何都没法弥补,所以千百年来,反抗都只是发生在薄弱的边缘地带……也许会有一两次成功的起义击败其中一两个可有可无的贵族,但【等级】却从未被真正撼动过。少数人始终把持着获得力量的【手段】,就算有其他试图反抗的人侥幸获得了力量也会被联合绞杀,或者说…或者说被他们吸收招纳?”

“嗯,就是这样。”

岚刃禅小心的拍了拍手,笑容再次出现在他的脸上。不过这次,他似乎还多出了一些“惊讶”的神情。

“在知道这一切后,你打算做些什么呢?”岚刃禅问到。

“我想请您,帮我获得那份本就属于我的【力量】。”

卡尔?维恩的回答,毫无半点犹豫。

“这点不用你说爷也会做。”再一次,岚刃禅的食指扣在了卡尔?维恩的胸口。

“我问得是,之后。在获得这份力量后,你要做什么?就此举起反旗?开始以你自身为媒介让更多人获得他们本该拥有的力量,然后一起推翻这个世界现有的一切?”岚刃禅,激动的询问着。

卡尔?维恩对岚刃禅所提出的假设以摇头表示了否认,而且又一次的,他的【决定】没有带有半点儿迟疑和迷茫,仿佛早就已经想好一般。

“我要用我的力量回到他们之间,用属于我的力量重新成为贵族,重新拥有家人,重新获得资格,渡过富足安定的人生。”

这样的回答,是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在经历过去一整年各式各样的【灾难】后,能够得出的一个必然结果。

反抗?推翻?让世界迈向一个崭新纪元?

开什么玩笑。这种事儿现在的小卡尔根本没法理解,他也不想去理解。魔晶矿中几乎要将他杀死的繁重劳动,贫穷到一无所有的矿工们每日每夜绝望的挣扎,举目无亲、被随意欺凌的日子几乎摧毁了小卡尔的心智——并非说让他变成一个坏人,而是说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一种想要回到过去的,并乐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的强烈【欲望】。

尽管一整年的折磨已经让十一岁的小卡尔失去了许多记忆,甚至连死去的父亲亚列克谢与母亲莉莉娅的模样都快忘尽,但他至少还记得,记得自己童年时所经历的幸福。

为维恩家遭遇的一切复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小卡尔深深明白逝去之物不可再还的道理,他想的事情,是构建一个属于自己的家,一个如过去的维恩家族那样,有爸爸妈妈和孩子们,有用不完的财富与一块自己的领地,每天都能作自己喜欢的事情。这显然只是一个小孩儿的朴素幻想,但十一岁的卡尔?维恩,不就是一个孩子么?

“这真的,是你的愿望?”

岚刃禅的语气中没有质疑,唯一的内容就只是想再确认而已。

而在立刻获得小卡尔的一句“嗯”后,岚刃禅也同样点了点头。

他双手合掌,高声唱了句“威莲法妙三兰,灵嘉威课目赛”。旋风随之而起,心跳声亦变得清晰可见,先前递交于卡尔?维恩之手的那颗柱子随之迸发出一阵金光,飞窜到二人之间。

在岚刃禅示意之下,小卡尔开始有节奏的呼吸,直至与岚刃禅的呼吸趋于一致。他同样双手合掌,自觉的开始颂唱岚刃禅口中之歌,让那圆珠所散之光更加耀眼,直到把他们二人彻底包裹。

也正是这时,卡尔的身体中传出了一阵鼓动。

“砰,砰……”这声音与心跳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但其来源却并非心脏,而是先前被岚刃禅指过的地方,右胸之内,肺部下方。

那声音越来越大,逐渐盖过真正的心跳,但同时,一阵阵暖流也开始在小卡尔的体内泛起。那感觉与刚刚岚刃禅的【力量】进入他身体时完全相同,甚至让他感觉更加舒适。

时间每流动一秒,那份感觉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力量从【器官里】流出,逐渐填满他全身血管,再由血管进入细胞,把其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彻底浸润。

并且,让他的身体发生【改变】。

“在你之前的认知里,那些拥有超自然力量的家伙们不能被称之为人类,对么?”

沉浸在幸福与舒适中的小卡尔没能立刻回答这个问题。

“正相反,那些拥有力量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是唤醒了真实,拥有真实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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