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当伊菲格与夏洛克两位皇子一起站在边境候凯列昂面前时,那位久经沙场的老将军一眼相中了后者。即便那帝国事实上的太子有着不亚于其父的才华和天赋,又是人类历史上唯一一个天生觉醒的“神才”,凯列昂还是觉得,那孩子注定成不了大事。
不因别的,只凭直觉。凯列昂的那双慧眼在过去的几十年里从未看错过任何一个人,只需一眼,他就能洞穿一个人的命运,知晓其未来。即便那并非真的是预言,但却也没差太多了。
在夏洛克的琥珀金瞳里,他看到的是列王的下跪,看到的是时代的变革,看到的是一位英雄,一位伟主,一个能让雅倪尔特真正跳出过去的“白圣人”。
而在伊菲格的眼中,凯列昂虽然仍能看到“王”,但却也只能看到王。他看到的是一个与过去几千年来那些“圣人”没有任何区别的“圣人”,他的确贤明,能够统御一个帝国,能够让雅倪尔特继续他的伟大,但...也就仅此而已,也就仅仅是让如今的雅倪尔特继续下去而已。
一次嬉闹般的访问,一桩玩笑般的婚约,世代守护帝国北疆的翁提斯丢家族终于又一次与白凤凰之血联系在了一起。许多年后,凯列昂那刁蛮的小孙女竟亲自入京寻找“主君”,甚至提刀上殿,“逼迫”伊阿宋大帝将那玩笑变为了现实。现在想想,那大胆的姑娘若是有半点闪失,翁提斯丢家千百年来攒下的名望恐怕都得毁在她手上......但正是她那份绝不像帝国其他所谓淑女的“狂妄”,才让凯列昂有了把她许给夏洛克的想法。
她的身上,也有着名为“改变”的希望。
“您老不给思想设防的习惯,看来今生今世是没法改掉了。”
一个甜美的声音,打断了躺椅上的凯列昂的回忆。这须发皆白的老人稍稍有些发福,一身普通的殷红长袍,一把普通的鹅毛羽扇,一副和蔼慈祥如弥勒般的笑面。这老人不像将军,甚至不像是个贵族,他仿佛是每村儿村口都能看到的“大爷”,没有半点特别的感觉。
“堂堂北方尊者,居然就幻化成这么个老头的模样?”
“你不是也是吗,老东西,堂堂烙圣京大主教,居然装成个婊子?”
凯列昂老头将那羽扇往前一抛,把隐藏在空气中的家伙“打”了出来——原来又是那一袭红袍的美人,“年轻的”埃莱雅老太。
“夏洛克公来这儿找我,你怎么也来了?咋的?陛下又想打仗了?连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征召?”
“您老多虑了,就是真要征召北方将军,也得找您侄儿,您老儿,就好好颐养天年吧。”
埃莱雅老太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张椅子,如回了自己家一般坐下,一手撑脸,一手拿着凯列昂先前扔出的羽扇,却也不扇风,只是扣在腿上。
“帝国对您老的忠诚从来不曾怀疑,但愿您老能别真做出什么出格之事。”
十多个黑日卫,各个手持匕首与手枪,自阴影中现出了身影。
“哟?老东西,你这是做甚?你手下这群混蛋权利再怎么大也不至于能把我直接杀在这靖龙城吧?怎么?连选帝侯都能不审就斩,真当雅倪尔特是菲尼斯特一家的雅倪尔特了?!”
如同惊雷的吼声,瞬间将整个房间的玻璃制品震碎成炸,稍稍几秒过去后,那十余名黑日卫才发现自己的耳膜已经不复存在。这些特务到底是受过专业训练,任由耳中鲜血直流也没改变半点动作,依旧将枪口对准躺椅上的凯列昂老人。
“把你们的玩具给老子扔了!”
棕黑的瞳子,忽然泛起一阵红光,一阵炽热的气流,在屋中的每个人身上“冲”过。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匕首与手枪尽数落地,那些可怜的黑日卫也各个变成木偶一般,以极其僵硬的动作纷纷跪下。就连埃莱雅老太都有些承受不住这般强悍的“咒令”,不得不褪去殷红香艳的伪装,变回那本相的苍苍白发,才不至于跟着后面那些后生们一起跪下。
“立国宪法中明明确确写着,选帝侯有资格在立储选举中为任何帝国诸侯及其男性子嗣投票。别说老子不投伊菲格投夏洛克,就是老子要投我自己也是合理合法!对不起帝国?怎么?菲尼斯特家连任了几百年,就真觉得帝位只属于菲尼斯特了?我这投的还是伊阿宋的小儿子就要如此对待,若我投给科威尔家那小子是不是还得伊阿宋亲自来杀了我?”
老爷子从那躺椅上猛的起身,随手“扯”过一把空气幻化出一柄钢枪,径直顶在了埃莱雅老太胸口,他那属于老人的慈祥与和善早就被抛到了九霄云外,随着那些雪白的须发逐渐变回棕色,凯列昂面上的皱纹也在缓缓消退。他的表情越来越凶悍,身形越来越魁梧,待到伪装完全卸下,谁还能看出这身高七尺,壮如黑熊,拳似酒碗的壮年汉子是已经七十二岁的凯列昂?翁提斯丢?
“我不想杀你,老东西。到这那帮混蛋滚出靖龙城!告诉伊阿宋,他的权利还没大到能把我们这些选帝侯都当成工具!雅倪尔特是立国七王的雅倪尔特,只要老子一日还是选帝侯,老子就还有选择谁当下任皇帝的资格!”
埃莱雅老太尴尬的笑着,她将手指伸向钢枪的枪尖儿,却被蹿出的蓝火瞬间少掉了半只手。
“没听到吗?滚!还是说你不打算走了?就把命留在靖龙城?”
即便知道这老头只是气话,即便知道这帝国中根本没人敢真的动自己,埃莱雅老太还是被他的气势惊出了一身冷汗。她早就知道这位北方边境侯的脾气,更明白他那足以和英联掰掰腕子的强大力量能够带来怎么样的威压,但真的如此近距离接触,还是让她有些难以承受。如果被他盯着的是个普通人,恐怕光是无意间泄露的元能波动都可以让其肝胆俱裂。
黑日卫们全都消失了,他们并非再度隐匿,而是真的在埃莱雅的命令下全部撤走。
“好好记着这份恩情。如果不是老子刻意收敛,你带来的那群后生估计没有一个能活着离开。”
老爷子收了枪,又重新变回那垂垂老矣的伪装,他面前的埃莱雅也已经用传送令符离开,天晓得去到了何处。
与此同时,在两百公里之外的北方,夏洛克一行人的马车刚刚重新开始了奔驰。
“唔~霜裔的身体也没那么冷嘛,滑滑的,真舒服。”
面无表情的珞瑟妮,正在任由海伦耶如玩弄宠物一般随意抚摸自己的身体。后者那贪婪的表情,仿佛是要对珞瑟妮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举动。
间隔一个茶几的对面,卡洛斯和夏洛克的表情有些微妙,他们都在欣赏眼前难得一见的美景。
“怪不得夏洛克公整整十年都不来看我呢,养了这么个又香又嫩得玩具,那里还能记得我的存在。”
端起珞瑟妮的小臂轻轻一咬,那质感仿佛是刚从冰箱里取出的果冻。面颊上瞬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海伦耶已经盯上了珞瑟妮的红唇。
“多漂亮的脸蛋儿…多可爱的小嘴儿……连我都想亲上一口,夏洛克公恐怕早就尝过无数次了吧。”
“夫人请放心,主人还从未…”
燃火的巴掌重重扇在了珞瑟妮脸上。
“别和我说夏洛克公从没碰过你!你这奴隶是怎么侍奉主人的?夏洛克公莫不是每晚都是独自睡觉?”
海伦耶顿时朝夏洛克投去了可怜与同情的目光。
“这家伙两个月前才成为夏洛克的奴隶,第一次见面还搞得不太愉快,她家主人可直到现在都还没完全放下戒备,让她每晚看护房间都不错了那敢同床共枕?”
对于卡洛斯这一番解释,海伦娜勉强信了,只是对于夏洛克的同情似乎又加深了几分。
“堂堂帝国皇子,伊赫鲁尔亲王,身边居然连个侍寝的女人都没有。这次来北方,我可得……”
“停!”
夏洛克伸出双手勉强挡住想要扑进自己怀里的海伦耶,一把把她推回座上,仓皇解释到:“好姐姐,你就别对我这刚十七岁的身子有什么想法了,好歹也得等到四年后我真正成人了再做这种事情可好?”
“无聊。”略显气愤的海伦耶一把拽过珞瑟妮,抱入怀中继续着她的爱抚,就此不再说话了。
一旁的卡洛斯,差点笑出声。
雅倪尔特的女人居然也有像三月信徒那样的自由奔放,无拘无束,全然没被“道德”和“礼仪”荼毒。这可太好了不是么?比起那些布娃娃一样精致的“贤妻良母”,还是这样的女人更像人一些。
当然,太过奔放狂野,也还是多少有些不讨喜的……
“我可以直接用海伦耶称呼您么?还是叫您翁提斯丢小姐好些?”
“随你的便。”海伦耶瞟了卡洛斯一眼,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珞瑟妮身上。“不如你也叫我海蒂吧,家里人都这么称呼,十年前,夏洛克公也是这么叫我的。”她说到。
“好的…请问海蒂小姐,您如此不辞辛苦的专门跑到半路借住我们,应该不会就只是想早点吸到霜裔这么简单吧?”
“我若说就是真么简单,你会想信么?”
卡洛斯的嘴角,又上扬了几分,从习惯性的微笑,变成属于“高兴”与“喜欢”的微笑。
“看来我没有不信的理由,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