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我不是喜欢孤独,只是害怕热闹过后,那种突然的冷清。
蓝星北海省安市
清水镇外
一名少年正背着药篓,缓缓向镇内走去,虽然天正下着小雨,但少年却一点不为所动,似乎是在享受这种雨中行走的感受,少年面容清秀,虽有些清瘦,一双眼睛却深邃有神,透漏着不符合他这个年龄的沉着与冷静。
“七仔,又给你爷爷采药阿,要注意安全啊,听人说这几天后山不怎么安全,好像是跑进去了什么东西,”
“安爷爷,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肯定会注意,倒是你,下着雨就不要出来了,小心些身体。”
“唉,没想到现在老到要你来提醒我了,唉,是真的老喽,说着还故意摸了摸那好不容易才蓄起来的胡子,假意咳嗽了几声,眼角却瞄向了七仔。”
安老头没别的癖好,就偏偏对自己的胡子格外上心,平常在家都要一天三打理,每次出门还要特地地清洗梳理一番,害的安奶奶每月都要买两把梳子,因为这没少跟安奶奶吵,每次都气的安爷爷吹胡子瞪眼,站在家门口说要离家出走,可那次到最后不都是安奶奶亲自去给他买来一把上好梳子,然后好声好气的劝安爷爷回去。每到这时他都要假装面上生气,然后气咧咧的回家,可保准第二天,安老头都会在天还没亮时就早早起床,赶到集市去买回来安奶奶最喜欢吃的雪梨花糕,然后还要装模做样的说,“今天去集市上逛逛,刚好看见就顺便买了回来。”
大家对他们老两口的事早就习以为常了,可七仔一直都搞不懂他们两口子,这般拙劣不堪的演技,可为什么还如此乐此不疲呢。可能这就是爱吧,这是安仔常对他说的。
安老头这么打理胡子,也是有原因的,听人说好像是安老头年轻的时候向邻镇的镇花,也就是他的初恋情人表白,毫无疑问的被人家无情拒绝,后来他缠着她问她,他有什么优点,镇花涨红着脸想了半天后说,“今天你的胡子挺,挺特别的,”
安老头一听,有些激动,好歹还是有点优点不是,至于这到底是不是优点,镇花心了怎么想的,谁又知道呢。可恰偏偏安老头当了真,于是就拉开了安老头偏爱胡子几十年的历史。
安老头如此偏爱胡子无非是想听一句,“大爷,你这胡子可真好,平时一定没少费心思吧,这是他就要矫情地说声,唉,哪里有,人老了,不过是平常随便打理一下罢了。”说着还要一边摆手,一副不足为外人道哉的样子。
此时,七仔心里自然知道安老头的用意,可他偏偏不说,两眼懵懂的望着安老头,安老头有些不好意思了,却仍不死心,假装咳嗽了两声,又把胡子撅的老高,双手还有意无意的轻轻抚摸着胡子。
七仔见状知道要是不再说两声,恐怕一时半会是回不了家了。于是假装惊奇的无奈出声道,“哦,爷爷你这胡子今天似乎是更好看了,白须飘逸,真是颇有仙人之姿。”
安老头心上一喜,小子果然上道,不亏我往日的细心栽培啊,可面上却一脸惭愧说,“哪里哪里,不过是凡夫之姿罢了,不足挂齿,你这小小年纪切不可学他人油嘴滑舌啊。”
看着安老头这如同亲切长辈对后世子孙恨铁不成钢的灼热目光,七仔心中一阵腹诽,要是安奶奶在这里肯定就是一个白眼过去,按安仔的话说,尽是矫情,安仔就是老安头的孙子,也是七仔的好友,要说油嘴滑舌,怕是十个七仔都比不上他·。
“七仔知道了,”
“好孩子果然听话,可比我家那个野小子强多了,行了,我也不说了,早点回家吧,不然你爷爷又要着急了。”
“唉,可惜了,这么懂事的孩子却这样命苦阿,是命啊,这都是命啊。”老人一脸惋惜的低声道。
“命,这就是命吗,”少年低语道,
少年望着天空,虽面色沉静,眼中却尽是果决。
七仔从来就不信命,他只知道,善恶交替,因过循环。爷爷常对他说:“人活于世,一半赎罪,一半过活,今生所有受过的苦都是再赎上辈子罪,因此没必要为苦而悲,患得患失。赎完罪,就好好的去过余下的岁月。”所以,七仔从来都不为自己的身世悲伤,能在那个雪夜活下来就值得庆幸,还有什么好悲伤呢。
安仔天天说他长大一定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喝最烈的美酒,娶最美的女人,常以炎黄三国历史中的曹操自比,说自己宁做真小人不做伪君子。每当这时七仔就要说,那一开始就做个真君子不好吗,气的安仔直瞪眼,直言朽木不可雕也。
七仔却没那么多想法,七仔心中想的就是等到有天能找一个善良的姑娘结婚生子,有一个小家,好好赡养爷爷,每次回家的时候都能有一个人在家等着他,笑着问他今天累吗,早上一起看朝阳,傍晚再看看晚霞,在鲜艳的火烧云下对她说她的笑容就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美丽又迷人。如果真要找一个姑娘作为假想的话,他希望就是镇里六阿爷的孙女,纯真善良,一双眼睛里尽是温柔。平时不管七仔心里多烦闷,可一看到她,所有的阴霾似乎都会一扫而空。
七仔,全名安七夜,七仔是小名,七夜本是孤儿,是十六年前他爷爷在雪地抱回来的,老爷子姓安名山,本是猎户,年轻时正值寇人入侵,老爷子血气方刚,投身军旅,参见过卫国战争,亲手杀过十几个寇人,战争结束后便回到家乡,娶妻生子,来来往往的人都尊敬的称呼声,安山叔。可是十几年前一场车祸却将他彻底击倒,妻子和儿子在探亲回家的路上遇到车祸,安山叔白发人送黑发人,为此整日借酒浇愁,浑浑噩噩。
那夜正下着雪,安山叔从镇上喝酒回来,晕晕乎乎的,却在模糊之间听到了婴儿阵阵的哭声,拨开草丛才发现一个正在襁褓之中的婴儿,安山叔心中一紧,心想是谁竟这般心狠,酒也醒了,连忙抱起孩子,只见孩子脸色惨白,一摸额头十分烫手,知道还在发着高烧,连忙抱起孩子往大夫家跑,一连跑了七天七夜,找了四个大夫,才堪堪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虽然捡了条命,可是也留下了病根,身子骨比常人要弱许多。
安山叔看着襁褓里的孩子又想到自己的经历,坚信这个孩子就是上天带给自己的礼物,不顾别人的劝说坚持把孩子带回了家,有人说他何苦呢,已是半节身子入土的人了,安安稳稳过完自己下半生就行了,何必这么辛苦呢。可他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为了孩子,安山叔重拾做猎户的本领,看着孩子因喝不到奶饿的大哭,安山叔把心一横,将孩子托付给邻居照看,寒冬腊月里,自己一个人扛着把猎枪,冒着大雪连夜进了大山,几乎是在雪地里一动不动的趴了两天两夜,才捉到了一头母山羊。摇摇晃晃的一人一羊还没走到家,安山叔就倒在了村口,被人发现的时候,栓羊的绳子一端绑在他的腰上,手还紧紧的攥着绳子。后来被邻居送回家,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辛辛苦苦十几年,终是靠着自己的一把气力和多年的打猎经验,把七夜养大成人。虽不富裕,但是背靠大山,凭着一手好把式,安山爷在照顾七夜这方面却从不亏欠,十六岁的年纪,已是一米七八的个子,一表人才,安山爷看着打心眼里高兴。
“七仔回来了,赶快来今天做了你最喜欢吃的土豆排骨,现在刚刚好,肉都炖的烂烂的,可香了。”还没走进宅院,爷爷淳厚的笑声混着阵阵肉香就迎面而来,每到这时就是七夜一天中最开心的时候了。
“好的,爷爷,先等一下,我先把今天锻炼的任务做完,”说着便扎下了马步,每天的定量训练任务,是七夜四岁时安山爷为改善他的身体素质要求七夜每天做的,这十二年来七夜从未间断,早已形成了习惯。
饭后,七夜收拾了碗筷。躺在床上想着前天看见的一道红光从屋顶飞过,落在后山,这两天采药的时候也一直在寻找那个红点的踪迹,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摇了摇头,心想可能是自己看错了吧,接着打了个哈欠也逐渐陷入了沉沉的梦乡。
穿过夜幕,不远处的山中一双血红巨眸突然睁开又缓缓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