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仰着头,任凭雨水从她脸上划过,把她额前的两绺头发粘到了一起,打湿了全身的衣服。
不是从大门进来的她,是晚上没有回宿舍的她。
从下这场雨开始,江绾就一直在外面站着,好像是恕罪一样淋着雨,也不怕感冒发烧湿衣服粘在身上一样,到反倒有一种解脱感。
站好久了,从天色渐黑一直站到找不到一处亮的地方。
没有说话,就一直仰着头站着,时不时的睁开眼睛张张嘴,最后又都闭了起来。
身后就是食堂,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挑食堂后面这个位置,可能是人更稀少,没有人会察觉到这个人站在雨里请罪。
也不知道请的是什么罪。
食堂门后有个进餐口,棚子下站着一个少女,支着脑袋看着这边‘请罪’的江绾。
“你搁着站半宿了,我也搁这看着你半宿了,不能挪个位子?”
江绾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站着,同样的话,她这半宿里已经听过不下十遍了。
陆五五挡了一下飞溅到自己脸上的雨水,又往里坐了坐。
也不知道该去哪,陈述的宿舍已经找过三回了,每回他都不在宿舍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通了她后躲起来了。
不出意外,这雨会下一宿。
而这一宿她都会这样站在雨里,而她也会这样看着她看一宿。
地方都不带动的。
“我说你,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坚持的下来的吧?”陆五五支着头看了她一会,打了个哈欠。
同样的话,她这半宿里问了不下十遍了。
感觉面对的不像是一个活人,而像是一桩木头一样,是死的。
“哎呦,还以为你会在雨里有什么大动作,比如在雨里抱着头大哭一场之类的的,没想到就站在雨里站了半宿,亏我还期待了半宿嘞。”陆五五伸了个懒腰,溅到她身上的雨水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又往里挪了挪。
“我困了,你继续站着吧,什么时候雨不下了叫我一声,我看看我还能不能蹲点到他。”
江绾没说话,继续站着。
……
终于欣赏完自己美貌的江绾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医务室,阿浅也跟着她回去,开门时迎面扑来的暖气的确让她舒服了好一阵,最后找了个空地坐了下来,朝着表情淡然的燕江北笑了笑。
“弟!想我没!”好像出去完成了什么重大使命一样的江绾把蹲在椅子上看白墙的小弟弟抱了起来,抱到了自己身上,对着他的大围巾好好一顿蹭。
打个不雅的比方,就像是你抱着猫一样,你不停的吸猫吸猫吸猫,而猫则不停的不耐烦不耐烦不耐烦。
在阿浅这个角落里都能感受到江绾弟弟迎面扑来的不耐烦和不爽。
“介绍一下哈,燕队,这是我弟,江陵,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陵。”
“嗯。”燕江北淡淡的回了一句,继续给那个人上药。
“男的?”
“男的,不然我就叫妹了。”江绾抱着她弟弟,摸围巾能摸了好一会儿。
摸完围巾揉头发。
江陵的头发全炸开了,却带着多到爆炸的不爽一直忍着没发声。
只是不能再看白墙了。
“你弟……跟你长的也不像啊?”
说不像说的都委婉点了,明明就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区别。
“那当然不像了!她路上捡的!”被燕江北上药的那个人疼的喊了出来,竟然喊出了完整的一句话,同样的也惹来了燕江北淡淡的一句“别嚷。”
“路上……捡的?”
“我们为什么会迟到了这么久!为什么会被那群冒牌货顶替了!还不是因为捡了这个小东西!哎呦哟哟……”
“别嚷。”
江绾像是委屈似的报紧了江陵,后者包含着更大的不爽撇了他姐一眼。
“就是,江陵像只小兔子似的跟着我们嘛,我就是看他太可爱了,才把他捡回来的,我捡的,跟我姓,没错吧?”
小兔子?
被江绾抱着满脸不爽的江陵怎么看也看不出‘小兔子’的感觉。
“不过我感觉我捡对人了,”江绾开心的揉了揉江陵的围巾,后者脸上的不爽似乎更大了,“门口武警队的队员跟我说,上一批来这的人没有江陵,所以我预判,江陵就是这件事的钥匙口!”
‘钥匙口’从他姐怀里蹦了下去,揉了揉被她抱着的腰,在她姐凳子边蹲了下来。
“主要是得找到一个合理的钥匙,才能打开这场误会!”
“团长,你觉得这叫误会?我觉得这就叫蓄谋已久的害我们!”那个人没有再嚎,可能是药上完了,燕江北默默的又换了一只医用棉签。
“快天亮了,没床,第二天早上我去找汤网去。”燕江北收拾着自己的绷带,扣上了医药包。
别说,一堆人挤在这里还挺暖和的。
江绾的团员都没什么顾忌,放开了聊。在一堆陌生人里面,阿浅又往江绾的方向凑了凑,找了个小板凳来坐着。
“对了,你认识的那个室友江绾知道江陵吗?”江绾把凳子让给了他弟,自己盘腿坐在地上。
“不知道,没提过。”阿浅瞟了一眼江陵,后者的不爽似乎正在慢慢消退,但仍然没有‘我原谅你了’的意思。
“那个,那个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来着……你说另一个我上半夜是不是也在淋雨呢。”
虽然不知道人名字,但还是不能阻挡她想预判的信心,还是把她的预判说了出来。
“阿浅,叫阿浅就行,都这么叫。”阿浅笑着,感觉自己沙雕的脑子似乎和对方负负得正了不少,正在变得慢慢理智。
至于江绾的预判……虽然没见过眼前这个江绾的,但是宿舍里面另一个江绾的她却见过,至于是什么感觉……一言难尽。
江陵坐在江绾的小凳子上,倒是不再看白墙了,开始专心地抠地板和看地板,专心的让人感觉他不像是在看地板,像是在看一个很严谨的大事一样。
感觉今天晚上,阿浅整个脑子都歇菜了一样,时不时的蹦出点有的没的的念头,最关键的是有的竟然还说了出来。
“江绾,你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江陵’是位于哪?”
“南方。”
“为啥?”
“因为‘轻舟已过万重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