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三十三年，冬日，一场大雪刚刚没过脚踝。
庭前积雪，樟树叶子随着落雪扯下。
窸窸窣窣响动着，偶尔云雀落下，在廊前觅食。
女子撒了一把麦子，云雀叽叽喳喳，吃的甚是欢快。
“你倒是惬意。”男子一身黑色云锦，发冠高束，身姿欣长，只是看上去瘦得很。
他手里提着一盒东西。
叶曦不是没听到他语气中的嘲讽，兀自喂鸟。
大概六七个月了吧，二人自那次便没见过了。
“殿下日理万机，怎么这会子太闲了？”
“你还在乎我来不来你这里么？”
“当然不在乎。”
“你！”他似乎是泄了气，坐在她身边的竹椅上，与她并坐在廊下。
他端详着她的眉目，缓缓道：“这么多年了，我们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语气带着认真，又好像有些疲惫。
叶曦见此，收了散漫，问他：“你想说什么呢？”
“你恨我吗？”
“不恨。”
“那你……爱我么？”
叶曦笑了：“殿下，这个问题的答案你应该早就知道了吧，何必明知故问。”
他当然知道。
她横眉冷对，她讥讽交加，目光中……却从无爱意。
“何况，殿下不是对沈家大小姐情根深种，这才巴巴求娶了她的胞妹，我听府里又新添了几个新人，想必与沈家大小姐有不少相似之处吧。”
他出声：“你与她不像。”
叶曦自然知道她与沈思沅并无相似之处。
他强调道：“一点都不像。”
这阖府内外，只有叶曦与沈思沅不像。
叶曦从来只是叶曦，旁人都是沈思沅的影子罢了。
“所以殿下也不会喜欢我，只是贪恋我叶家手里的军权，对吗？”
他看着她，缓缓点了点头：“是，我不会。”
叶曦笑：“那便好。”
二人沉默了一会，任由廊前云雀叽叽喳喳。
落雪飘摇，终究还是落在地面，层白相叠，一行脚印渐渐又淹没了下去。
“殿下，你我二人因利绑在一处，我叶家也愿扶持明君，不如我们二人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你荣登大宝之日，我叶家愿奉上军印，阖家隐退于朝堂之上，换殿下安心，如何？”
萧乾道：“你要换什么呢？”
“殿下后宫，再无叶曦。”
萧乾闻言，未答复，只是看着她，似乎是要将她看透。
良久，他起身，抖了衣袍上飘进来的落雪，在她怀里放了一包东西，起身便要离去。
叶曦急急起身呼唤他：“萧乾——”
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停下脚步，回头扫了她一眼，眼神平静地如一潭死水：“如你所愿。”
然后抬脚便走了。
叶曦望着他一身黑袍，在这银白天地之间，身姿似乎格外冷清。那小道上，留下一行脚印。
有些弯曲。
叶曦摸了手里的糕点，还有温热，香味从手里沁出。
是栗子酥。
叶曦取了一块尝了尝，想不到，盛京竟然有王记糕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