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风里流淌,流云过后,月色渐明,周遭的浅草深树俱蒙上了一层浅淡的月华。
二人不知不觉地坐了下来。
说到后来,夜色渐深,白露凝为霜,在脚下的草丛里集结。
全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拢了拢衣襟,瞄了一眼谈性正浓的两个人。
他虽识得几个字,却是一句话也插不上。眼见着斜月低垂,夜色深重,终于忍不住大声提醒,“王爷,姑娘,四更天了。”
漓裳抬起头,望着西边天际低垂的陇月,不由得笑了,说的兴起,竟忘了时间。瞧着隔岸似隐似现的火光,有些后悔了,“不想今日北军这样安静!”早知道,她就不该出来,她搓着冰冷的双手,感叹着逝去的清梦。
“安静?!那是你说的兴起,没听见!”全福伸长了脖子讥讽,一语未了,恰对上予涵凌厉的眼眸,缩着脖子后退了半步。
“怎么?六弟的王府,也有这样尊卑不分的狂妄之辈吗?”予涵斜睨着全福,面有愠容。
漓裳笑道:“奴婢与阿福哥是闹惯了的,让王爷见笑了。天晚了,奴婢告退,王爷也早些安置吧。”
“阿福哥,咱们走吧。”她忙拉着全福的手,急急地往回跑。
“漓裳,谢谢你!”予涵爽朗的笑声自背后传来。
他谢她什么?漓裳有些莫名其妙,她回头朝他礼貌性地嫣然一笑,脚下并不停步,暗夜之中,料想予涵也难看的真切。
“阿福哥,你说,王爷在外巡逻能听到我的笛声吗?”漓裳回想起自己忘情的吹奏,有些惴惴然。
“肯定能!王爷这次非骂死我不可!!”全福提高了嗓门叫嚷,“你和四王聊的那个热乎劲,我把话压扁了,都挤不进去。这下好了,咱们等着挨骂吧。”
“嘻嘻……阿福哥,你怕不怕王爷骂你!”漓裳忽然嬉皮笑脸地凑了过来。
“废话!你不怕?”全福瞪着她翻白眼。
“那你要替我保密哦!”漓裳贼贼地笑了,“我想起来了,王爷还不曾听过我吹的笛子呢。”
全福暗自松了口气,淡淡地道:“我尽量。”
漓裳忐忑不安的耗到天明,顶着两只熊猫眼早早地立在营帐外等侯。
寒霜覆林枝,衰柳色依依。
予澈回来时,秋风染衣,满目倦色。
漓裳举手,轻轻拂去他鬓角,眉际的霜色。她言笑晏晏,畅谈过往种种时,可曾想过,他孤寂的身影卧在风霜草色之中,独对着秋水寒月怅然叹息?
“王爷……”她心生愧意,不安的垂下眼眸。
“一夜没睡吧。”他抚摸着她发青的眼圈,疼惜不已,“阿漓,我送你回去吧,这儿真不是人待得地方。”
漓裳的头压得更低了,秋风霜色之中,他定是在为她叹息,叹息着他的一副看上去还算强健的肩膀竟无从为她撑起半面帐篷,一息清梦?而那时,她又在做什么?
“王爷……”漓裳哽咽难言,轻轻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