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澈依旧不理不睬,任着程城叫嚷,良久,喊了一声“阿福”。
全福几个箭步跨到程城面前,老鹰叼小鸡似的,拎起程城的衣领,随手一丢,程城便飞了出去。
连日阴雨,花圃中的泥土依旧悠悠地向外沁着水汽。
待到程城爬起身来,已是一身烂泥,满面碎叶草汁,狼狈不堪。
予澈淡淡一笑,睨着程城片刻,乃道:“怎么?在九弟府里服侍这么久,尚不明白尊卑贵贱之礼吗?”
程城恰与昨日从予汶口中得知德妃出身卑微贱婢,虽不敢再行造次,眉眼间还是流露出不屑的神色来。
这样的不屑自然逃不过予澈的眼睛。
“阿福!”予澈又喊了一声。
全福会意,抓着程城的衣襟,劈面几个巴掌精准地甩在了程城的面上。
程城眼前一阵火花闪烁,待到全福松了手,整个人便软绵绵的跌在了地上。
这些个宫人个个细皮嫩肉,平日里耍个嘴皮子还行,动上真格的,哪里受得了。
趴在地上半天,起身时,整张脸似被漂染过一般,俱是触目的红紫。
程城受了教,心下恨予澈入骨,也只得露出笑脸来,连忙爬上前来赔不是讨饶。
予澈放下镂刻着梅花描金叶的白玉茶碗,靴尖勾起程城的下巴,“本王一向不介意别人背后藐视的目光,可当着本王的面,任谁都必须要有最起码的尊崇和敬意!”
“是是是!奴才明白了!奴才知道错了!奴才今日得见王爷威严,以后再不敢放肆了!”程城磕头如捣蒜,直至此刻,方才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个奴才!
“滚!”予澈的牙缝里蹦出一个凌厉的字眼。
程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起身,在两个奴仆的搀扶下,跌跌撞撞的向外逃去。
过了垂花门,方才想起,他此来的目的竟是只字未提,只得硬着头皮,返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予澈随口一问,程城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俯首道:“回王爷,奴才此来是为了府上一位叫漓裳的婢女。还请王爷……”
程城的话未及说完,却被予澈生生打断,“本王想,九弟一定是弄错了。淮阳王府并没有叫漓裳的侍女,本王新晋的姬妾之中倒有一名唤作漓裳的,要不要叫她出来看看?”
程城冒险返回,原不过是寻个由头,好在予汶面前说道,见予澈这般说,忙道:“不必。想是我们王爷弄错了!奴才告退!”
予澈望着程城的背影,忍不住一声叹息,他素知,予汶深得皇上宠爱,又是尚性弄气惯了的,与女人身上最是上心,这一番算是过去了,以后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是非来。
俗语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小人记仇,报复心极强,而且深深埋藏在心底,甚至深入骨髓。
自此,予澈与程城接下了梁子。
程城一回到京城,便抱着予汶的腿哭诉了一番,说予澈如何不把予汶放在眼里,如何辱骂予汶好色尚淫,如何抗旨不尊,他如何反驳,反遭予澈打骂,以至浑身是伤,无中生有,添油加醋,自不待言。
末了,方才点明主旨,“那个小丫头已被六王收了房了!王爷,你想,那小丫头才几岁,六王定是接了圣旨,生怕她落到王爷的手里,这才急着收她入房。六王二十有六,整整比那丫头大了一旬!哪及王爷与她年齿般配,风神俊逸!况且皇上圣旨已下,六王还这等行事,摆明了是跟爷抢女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