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澈踱进房内,轻咳了一声。
容若抬起头,见是予澈,笑道:“马上就好了。”
“怎么这么多物事?”予澈在一张弹墨撒花椅上坐下,抬眸间,阿漓一袭粉衣站在了面前,眉眼间漾起浅浅的笑意,眼睛里带着几分朦胧,微微福了福,“奴婢漓裳见过王爷。”
予澈心尖处似被冷水激了一般,猛地收缩了一下,奴婢与王爷,多么疏离遥远的字眼啊。然而,以后,他也只能任由这刺耳的称呼一直在耳边磨下去,直到磨出血泡,直到麻木的没有任何触觉。他的母妃出身低微,不得圣宠,他便跟着被压制,即便他与母亲一样,一再退让躲避,生活依然难以尽如人意。
他叹了口气,微弱地“嗯”了一声,随手翻起身畔的一摞书。
那样不经意的回答,值如针芒般刺进漓裳的耳朵里。飘忽不定的烛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与伤感。温暖的记忆冲击着眼前薄薄的凝滞气息,温润了她的眼帘。她并不完全清楚,她对他是一种怎样的感情,见到了他,她只是觉得温暖。可这温暖竟是那样的单薄,那样的模糊,一如她梦中飘飞舞动的白衣,总是倏然在她的掌中闪过,抓之不及。
她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疏远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
予澈逐一将身畔一摞书翻检了一遍,丢掷在了一旁,“姑姑,别忙活了,只拿几件换洗衣物就成了。”
“王爷……”漓裳的声音压的极低,语气却近乎呐喊了。
他牵过她的手,“王府的书房应有尽有,你想看什么书,尽管看好了,至于其他东西,到了王府一一买了就是了。”
漓裳默默地点头,纤细的手指不安的蠕动着,她的手湿润纤弱,他的手温暖而干燥,她能清晰地感受他掌心凛烈的纹路。
容若听说,弃了手中的书本,笑道:“澈儿越发会折腾人了,闹得我们折腾了半天,眼看着就收拾好了,你却说别忙活了。”
予澈面上染了一层不安的歉意,“姑姑,对不起!”
容若笑道:“值什么?姑姑不过拿你打趣罢了。瞧你,还当真了。”容若包裹了几件衣服,随予澈、漓裳迈出门来。
予澈牵着漓裳的手,唤了全福过来,三人一道向德妃告辞。
“母妃!你再忍耐忍耐,待儿子立的些微功绩来,便去恳求父皇放母妃出宫与儿臣一同居住。”
“说什么傻话?老死在宫中是宫里女人的宿命。母妃不觉得委屈,澈儿万不可肆意妄为,母妃年纪大了,只盼着你能平安无事就好,别的什么都不想了。”
德妃恋恋不舍的拉着予澈的手,叮嘱再三。
予澈应允了,又向容若叮咛一番,方才踏出含芳堂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