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你是不是想吃人!”汤姆老头一下子激动了,蹦了起来。“我不能接受。”
清然不知道段可为为什么又在她给的价格上加了一成,但知道他有他的目的,她于是对汤姆说,“这种图案想必您比我们了解,它的工艺不是一般的贴花可比,我们的白瓷的损失将会很大,而且,损失一多,就需要大批的新的花纸和白瓷,还要花更多的时间,烧窑,贴花,这都是成本,检验,这些我想您比我们更清楚。要不,您换个其他简单的图案,圣诞图案也不止这一种。”
清然是故意的,汤姆说不定已经和买家签约了,怎么能改呢?
果然,汤姆摇摇头,“不能改,段,我和你打交道这么长时间了,我们彼此信任,你如果不降价,我就找别的人合作。”这老头一点儿也不留情面。
“价格不能降,否则我们要赔钱的。”清然坚持。
汤姆有些下不来台,狠狠的瞪了清然一眼,转向段可为,“段,你真的那么绝情?”
段可为显出为难的样子,“汤姆,这价格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实在是很难,况且时间这么紧,量这么大,一个工厂显然不能满足生产,我得走好几个工厂,这样把,看在我们合作这么长时间的份上,我让让步,把零头去了,如果你还不满意,我也没办法了。”
汤姆显然还不满意,但是因为数量大,段可为让的数量也很可观了,他最终点点头,把订单合同拿出来,两个人签字。
三个人握手。
汤姆看了看清然,“段,你娶她做老婆吧,她很会做生意,一定会给你带来财富的。不过,下次我们谈生意的时候,别带她来了。”
“……”清然无语,原来外国人也这么小心眼儿,又抠门。
段可为哈哈一笑,“汤姆,我知道你总是言不由衷的,希望我们合作顺利,下次我们谈判的时候,清然会请你吃饭的。”
汤姆眼光发亮,“那我要选择一家最贵的。”
清然咳咳了两声,“好,那我们说定了,到时我请汤姆先生吃你们家乡的西餐。”
汤姆纠结的看看段可为,“段,你把我出卖了,中国有句什么话?”他凝眉想了半天,“哦,对,重色轻友,你重色轻友!”说完,他恨恨的走了。
“没事吧?”清然看汤姆愤愤的离去。
段可为笑笑,“没事,他就是一个老顽童。”
清然还是不放心,“都怨我得罪了他,以后恐怕他对你有了成见,你要少一个客户了。”
“你很担心吗?”他侧头看着她,两个人离得很近,清然身上微微的香气让他心中一动,神情变得温柔起来。
“当然担心啦,那和我的利益直接挂钩的。”清然把自己说的很现实。
“为了让你的利益最大化,我也不能丢掉这么客户。”他仿佛在向清然下保证。然后,话题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辞职吗?”
那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当初清然或许会在脑中画个问号,但是,时间长的已经把问号拉长又弯成了句号,早已经是个陈述句了。
清然摇摇头。
“我不喜欢县城里那一套‘礼尚往来’。”他淡淡的说。
清然一下明白了,她有点儿飘飘然的想,这算不算一点就透?“嗯,我也不喜欢。”
“我知道。”他说。
在那个地方,干什么事情不是按程序办事,而且请客送礼,上学要送礼,上班要送礼,当官要送礼,做生意当然也要送礼,段可为当了几年销售科长,就和领导送了几年礼,过年过节,客户娶媳妇过生日,生孩子上大学,老人过寿过世。
他不明白,明明你买我买卖的生意关系,怎么就成了亲戚?
客户把订单给了别人,只要你一送礼,这订单又成了你的了,他不在乎你的能力,你产品的质量,只看你的礼品的价值和你谄媚的尺度。
虽然那几年他强装笑颜,但是,真是过得很艰难。那里虽然是他的家乡,但是,那里的风气让他热爱不起来,他卧薪尝胆,一旦有了机会,他就迫不及待的走出来。
他想看看,在这个世上还有没有真正凭着真本事做事情的地方。
清然惊讶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
“否则我也当不了你的科长了。”他淡淡的笑。
清然就想到了那个当初,“是呀,那真是个讨厌的地方。我不喜欢。”
等等,清然突然发现剑走偏锋了,她刚才明明没问他这个问题呀?她说什么了?她只是担心段可为失去这个客户而已。
“要是在咱们那里,这个客户肯定是丢掉了,因为他不痛快,可是,汤姆不是这样的人,他公私分明,他是真正做生意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不在乎你对他好不好,如果没有利益,你对他再好也没用,一点儿小小的礼物和回扣,他是看不上的,和他丢掉的那个零头相比,你再厚的礼也无法和他的利益相比。”段可为解释到。
清然费脑子的听完,叹了口气,“还真是两个极端。可我给你的不是这个价格。”清然给他的那个价格已经是有利可图了,她没想到段可为还又加了许多。
“我知道他的底线,而且,”段可为顿了顿,“而且,我知道你这个人容易满足,你说的价格会让我们白忙一场的。”
“果然是奸商!”清然嘟哝了一声,向前走去。
段可为扬眉看看她有点儿小别扭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扬,跟了上去,“走吧,跟你去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