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闹剧下来,沐瞳最担心的依然还是沐宁的安危。
早在此前,素娥皇贵妃命元皇身边的大侍者带沐瞳来到御花园,那时候,沐瞳以为是父皇召见,见到的却是母妃。
母妃并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沐瞳来到了在御花园中隐蔽的洞窟,沐瞳来过很多次,每一次都是母妃陪同,这条路他熟悉的很,只是不知道这次为什么母妃如此忧心忡忡。
熟悉的甬道,熟悉的油灯,沐瞳一路上都在疑惑,可最终,他看到那块碑上的碑文消失不见之后,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因为母妃曾经对他说过,这是上一代圣巫留下的,每次自己修炼巫族圣法,都会有碑文相助,但是这碑文突然不知去向,他能理解母妃的担忧了。
“祭坛的位置,这世间只有我们母子以及玉兔知晓,你的师傅也是知晓这件事,”沐瞳见母妃眉头紧锁,“师傅不会是这种人的,”沐瞳不忘给师傅辩解。
“母亲并没有怀疑他,毕竟他没有那个能力盗走碑文。”
沐瞳看到母亲似乎话里有话,便想要继续询问,只是母亲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是母妃嘱咐他,试探一下李莲启的态度,毕竟是师徒。
“那为何不主动询问呢,”沐瞳不解。
“这是我巫族禁忌,难道你想世人皆知吗,”母亲从未如此慌张过,这让沐瞳更加担忧,但还是答应了母亲的请求。
此刻,沐瞳看着床上还在昏迷当中的沐宁,心里不知为何想起这件事来,难道这件事和沐宁有关系吗?但是随即他便打消了自己这个念头,巫族圣碑,只有巫族血脉的人才能靠近取走,自己肯定是不会取走的,母亲更加不能,这是母亲事后才告知的秘密。
虽然和沐宁是同父所生,但是血脉毕竟不一样。
何况,巫族圣法不会是什么邪恶术法,沐宁心地善良,怎么会这样,沐瞳到此都心中充满不解和疑惑。
正想着,李莲启推开沐宁寝宫的门,身后是月奴端着刚熬好的药,月奴脸上分明有泪痕,沐瞳知道,她这是在担心沐宁,毕竟目前为止,发生太多事情。
沐瞳起身,恭敬的一拱手道,“师傅。”
李莲启走过去,摸了摸沐瞳的头,“你的伤势无碍吧。”
沐瞳听到师傅询问,甚是感动,“师傅莫要担心,我已经没事了。”
李莲启叹了口气,走到沐宁床边,月奴轻轻扶起沐宁的头,李莲启温柔的给沐宁喂着药,沐瞳此刻也是希望沐宁赶紧好起来,周围的人都在担心他,关心着他。
扶着沐宁睡下之后,他们都退出了房间。
沐瞳表示不解,“师傅,宁儿到底怎么了。”
“我查看了他的灵墟,未发现其他异常,”李莲启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这话中有话的回答了一句。
“为什么是未发现其他异常,师傅,到底怎么了,”沐瞳十分担心,继续追问道。
“想必你也发现了,沐宁身缠黑气,这股黑气并不属于任何灵修派系,”李莲启看了看面前的沐瞳,对他说道。
“为师在他灵墟之内发现他的灵脉已显,但是十分隐蔽,比之前他第一次晕厥时还要隐蔽,这就是怪事了。”
李莲启喝了口茶继续说道,“灵修依附于寰宇之下的灵气为引,自身灵脉便是修习灵修的契,境界越高,契就越强,”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然后宁儿的契忽强忽弱,这让我十分不解,目前看来倒是没有性命之忧。”
李莲启最后那句话让沐瞳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但是仍然心有不解,“那他为何会身缠黑气,毕竟我天天和他在一起,这奇怪的灵修是如何来的。”
沐瞳也问出了李莲启的疑惑,他也不知如何作答,看来只有等沐宁醒来,自己来告诉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前面似乎有人在叫他,沐宁告别了阿依玛往前走着,这周围的一切看上去都太美好了,温暖的阳光夹杂着从树林里吹来的风,风中似乎还有这熟悉的花香味道,是夜幽花的味道,舅舅曾经用夜游花的花瓣做成香囊送给自己当做生辰礼物,沐宁永远记得这个味道。
那个声音似乎在他耳边,又似乎离他很远,沐宁只好循着声音继续在这片树林中往前走着。
不知道走了多久,久到这里的阳光已经渐渐消失了,沐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像是闻到了好闻的气味,又像是快要得到某种东西的期待和狂喜。
他感到前面刮来的风带有些许水汽,他加快脚步,循着声音走着,不多久,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水潭,水潭边是两座奇怪的雕像,一左一右的立着,只是雕像被损毁严重,已然看不清是什么了,雕像后面是一扇石门,石门上已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这里的水汽充足,苔藓长得非常油亮,看来这里就是尽头了,因为沐宁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一个小小的幽谷之中,前面并无去路,声音就是这里传来的。
沐宁坐在水潭边,怔怔的看着水潭里的月亮,月光幽幽的在潭水中央,是如此的平和,沐宁还在想着阿依玛对自己说的话,他说前面可以找到钥匙,他并不知道要找什么钥匙,现在他感觉到疲惫,只想坐在这里发呆。
“你很悲伤吗?”身后一个声音吓得沐宁一个激灵,他慌忙回头,看到一个年轻女人站在他背后。
女人一袭白色长裙,头发自然披散在身后,白皙的皮肤,樱桃小口,面色虽显得有些苍白,但是月光下,依然很美。
沐宁呆呆得看向女子,竟忘记了起身,女子并不恼,反而满面温柔,轻轻的坐在了他的身边,微风扑来,鼻息生香,这里,只有他二人作伴。
“你是真实的吗?”沐宁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还是我自己脑子里又开始出现幻觉了。”
听完沐宁的话,女子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我刚才一直都在,只是你没注意到我罢了,”说着便指向了门边的石墩子,“喏,我就在那,你没看到我而已。”
说完,女子也怔怔的看着潭水中的月亮倒影,“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这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哟,”女子俏皮的说道,眼带笑意的看着沐宁。
沐宁不明白她的话,“这里是哪里,你能告诉我吗,”沐宁问的诚恳。
“这里,是契,是能够任意变换成你想要的形态的世界,哪怕是我,都是你想要的样子,”女子说的话让沐宁摸不着头脑,他歪着脑袋满眼疑惑的看着她,但是她给自己的感觉也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熟悉感觉,能让他想到阿依玛刚刚出现在他面前的那种熟悉感。
沐宁想着这些,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女子,觉得她美的不真实,月光洒在她身上,一头乌黑的头发,被晕上了好看的鹅白色,连她周围的空气都是沐宁梦里的味道,不由的迷醉了。
“好了,你该去找到钥匙,离开这里了,知道吗。”女子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把他抓回到水潭边,这里很美,“我不想离开了,回去的话,没有人会在意我,”沐宁语气有点颓丧。
“喏,你看水潭中央,”女子并没有理会他的沮丧,只会指着水潭中的月光处,对他说道。
“其实有没有人在意你的话,这都不要紧,重要的事情是,你会不会在意自己的想法。”说着,她站起了身,“我要走了,快去寻找钥匙吧,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女子微笑着起身,往山谷之外走去,“谢谢你唤醒了我,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不久,女子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沐宁目送着美丽女子远去的背影,那抹白色渐渐远去,直到隐没在月色之中。
他忽然记起,还没有问她的名字,暗暗后悔,不过女子说过,有缘的话,他们还会再见的。
阿依玛和美丽女子都想要他找到钥匙,看来,想要回去,必须找到它,沐宁想到最开始的黑暗,不由的瑟瑟发抖,那里是他最不想再回去的地方。
沐宁在水潭的岸边,脱掉鞋袜,深吸一口气,一头扎进了水潭之中,水面上的月亮被他砸出了各种形状,随着他深入水底,渐渐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沐宁依然没有苏醒。
被沐宁袭击的邢武早已恢复,先天武师境并不是浪得虚名,但是那天的情景,仍然让邢武心里充满了忌惮。
那天之后,李莲启找过他,并询问当时的情况,当邢武第一次和李莲启面对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感觉不到李莲启,这是错觉还是什么,仿佛自己面对的是一株植物,他感觉不到李莲启身上的气,这是武修者的习惯,但是这一发现让他顿感疑惑,因为哪怕是婴儿,都会有一丝丝的气散发出来,但是这李莲启却连一丝气都没有吗?
带着这样的疑惑,他回答了李莲启的问题,并告知了当时确实是三皇子和六皇子言语侮辱在先,毕竟强如李莲启,他知道撒谎是没有用的,但是他并没有意识到,李莲启的强,是他想象不到的。
“当时八皇子除了后来变成漆黑模样,就没有其他的奇怪的地方吗。”
李莲启似乎心里有些疑惑,这样问着邢武,邢武只能如实回答。
由于在他制服沐宁之后,那股黑气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哪怕是他追踪到沐宁的灵墟之中,也是一无所获,仿佛是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李莲启抓住了邢武的双手,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邢武本能的想要反抗,但是他发现,自己宛若婴儿一般,被李莲启抓住的时候,毫无反抗之力,灵修者的强大,让他心中更加忌惮。
随后他发现,李莲启似乎并无恶意,就任由他去。
金色的符文在李莲启的手臂之上环绕着,邢武能感受到气在流入自己的体内,他终于能够感受到李莲启的气了,但是这恐怕是李莲启自己主动,不然他根本无从感知。
气不带一丝攻击力,仿佛是游丝一般,在他的身体之中游走,忽然,他感受到了一股阴寒之气,在他的脉络之中。
武修者,以自身的气为引,身体为基,武修境界越高,身体的强度越大,自身的气会游走于经脉之间,武修者的经脉被称为武脉,武脉共六处,分别为,头,心,双臂,双腿,躯,意。传说中,寰宇之下,武修强者,能以意御物,以意化物,实则是体内的气非常强盛,可化形于武。
李莲启让自己的气随着邢武的经脉游走,终于搜寻到了那丝黑气,并将它包围,从邢武的体内抽出,瞬间,邢武感觉到身心比从前更加明澈和舒爽。
还没等邢武谢过李莲启,只见他“踏空”而去,留的邢武在原地佩服不已。
李莲启并没有回府中,而是去了元皇的御书房之中。
御书房,元皇似乎早就等待在那里,并遣走了身边的所有侍从,早些时候,李莲启承诺会尽快找到让沐宁变得那般暴虐的原因,他心里也是惴惴不安,但是他自己清楚这种不安还有哪些原因,只是固执得将那一部分关在一个地方,不让他出来聒噪,仿佛这样,自己就可以强悍到成为一位真正的君王,“这样做对吗,父王。”他对着虚空之中问到,又似乎是在问自己一般。
一阵风过,元皇从思绪中回到现实,不用猜,也知道是李莲启,对这个男人,元皇内心的感觉是复杂的。
“我从邢武经脉之中找到,”李莲启似乎很累,满脸疲倦,元皇从没有看到他如此这般。
李莲启手掌摊开在元皇面前,金色的符文形成了一个闭合的牢笼般,将那团黑气困于其中。
“这是什么?”元皇问出了自己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