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已过一盏茶,战鼓重新响起,女子组决赛正式开始。
雅沐丢下轻云,向赛场边走近几步,此处只有寥寥数人观战,大部分人都在主台观战区就坐,所以对于前方的事看得清清楚楚。
只见夏紫云一撩长袍便跃上马背,与围在周边的亲朋好友一一致谢,座下的骏马踢踏着马蹄子转动着身躯,此时夏紫云似乎是发现了她,远远的向她杨了杨马鞭。
雅沐也摇了摇手,无声的说了一句‘加油’,然后两人便心照不宣的笑起来。眼看着紫云掉转马头朝集结点而去,雅沐尚未收回视线的眼神便票到站在一旁的冉伊洛,她似乎是与大家伙一样追随着紫云的目光而来的。
雅沐回以一笑,眼神便再次追随着紫云的身影。只听一阵战鼓雷动,一匹匹马就跟离旋的剑,马匹们全都撒开双蹄,马匹所过之处,瞬间扬起一阵阵尘土混合着青草的清香,马儿如流星般在我们面前疾驰而过,一人一马都配合的天衣无缝。
渐渐随着距离的拉开,有两匹马在主人一声声清脆的鞭响下发出撕裂的鸣叫,四蹄翻腾,长鬓飞扬,壮美的姿势宛若历尽艰辛穿洋过海的信鸽,宛如暴风雨中勃然奋飞的大雁,两马并驾齐驱,齐头并进,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比谁落后一步。观战的人群都望尘莫及地叹息着,似乎觉得结果已经尘埃落定,来个双赢。
眼见着距离终点只剩下最后半圈,夏紫云瞄了一眼旁边紧跟着的东陵国女子,握紧马疆,身体再次前倾,屁股离开马鞍,几乎与马背成一水平状态,右手紧握的马鞭头一次落在马身上,马儿吃痛,再次如离旋的剑向前疾驰,先是一个马嘴、半个马头、接着是整个马头,进而一点点的与旁边的黑马拉开距离。
东陵国向来以马背上讨生活为荣,民风彪悍不羁,做事不拘小节,平日里无律法约束,全凭个人喜好为出发点。眼看着对方比自己跑快了一个马头,心里着急,孟抽马鞭来追赶,却没注意到眼前需要拐弯,等她注意到时,已是有些来不及,黑马已经撞到紫云的马,两匹马的前蹄跟后蹄相交踩拌,黑马率先跌落,人与马儿相继滚落在地。
紫云虽然极力控制马儿,奈何被拌得力不从心,马儿瞬间马失前蹄来了一个劈叉。
此事就发生在雅沐所站立的前方,她亲眼看着这一切巨变的发生,而紫云由于惯性被甩出很长一段路段,后面还有疾驰而来的马匹,所有的人包括殿下、落蔼、落尘都跑过去营救跌落赛场上的两人。
雅沐也跑了过去,只不过她只跑了一步便站定原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被甩出去的轩王妃身上,没有人发现马儿马失前蹄时马蹄杨起的沙尘,就连雅沐自己也未曾发现,直到所有的尘土都落在自己头上、脸上,眼睛里一阵刺痛迫使她停下来。
抬手摸了一下脸庞,大大小小的沙尘胡了一脸,强行睁开眼睛,一阵剜心的痛,不过能紫云已经被带离赛场,她也就安心了。
紧闭着双眼,双手捂着眼睛,以此来减轻疼痛,接下来该怎么办?身旁没有人,眼泪像断了线的雨水似的落下,不敢再强行睁眼,一边轻唤‘落尘’一边辨别方位摸索着前行,想要走到此刻紫云那边。
“落尘,你在吗?”雅沐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能轻一脚重一脚的慢慢走着,似乎前方有人轻微人声,是以雅沐出声询问道。
没有人回应,可是面前分明有人,呼吸也略重。雅沐仍不死心,强忍着痛分离出一只手向前探去,功夫不负有心人,总算是摸索到一片衣角,带着哭腔央求道:“麻烦公子帮我找一下落尘或者落蔼行吗?”见对方还是不出声,雅沐只得继续求道:“公子若是不认识他们也没有关系,我父亲是颜伯舒,我叫颜雅沐,只要公子把我送到临王妃的营帐,届时我父亲定会重谢公子的大恩大德的,求求你了,帮帮我。”
这是雅沐第二次感觉到自己很无助,彷徨无所依,只想紧紧抓住眼前的救命稻草不放,殿下不能靠,落蔼、落尘不知去向,太子殿下营帐留守的侍卫职位低说不上话,能说得上话管事的都指派出去了;而子菲此刻虽然不一定回了营帐,但是临王殿下的营帐是由四个心腹之一轮流值守的,今日恰好轮到‘夜’,有他在就不怕会扑空,再且说临王与太子殿下的营帐毗邻而扎,中间有个差错什么的还可以转换。
紧闭的双眼不敢透进一丝光亮,而疼痛的感觉侵袭着每一寸神经,前所未有的绝望在心里慢慢发酵,眼泪就跟泉涌似的留下,在脸上留下几条清晰的泪痕,雅沐缓缓上前一步,另一只手也紧紧的抓住那人的衣衫。
而面前的人依然不言不语,这一刻的雅沐似乎连五感全都失灵了,因为眼睛看不到,所以不知道眼前之人不出声其实是在隐忍、在生气,在这种救命时刻也不亮出自己太子妃的身份;因为嗅不到,所以辨别不出眼前之人是她想靠却不敢靠的人,她提了一圈人唯独不提他这个有权有势的太子殿下;因为听不见,所以听不到他因为生气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雅沐此刻能看得见,那她就会知道,她口中所喊的公子其实是太子殿下君亦然。
君亦然所站的位置原本就比落蔼他们要远些,直到轩王妃出事,虽然他也及时跑过去救援,但还是比落蔼落尘晚了几步。等他到时,他们两人已经非常默契的分别把坠马的两人救离赛场了。轩王妃虽然武功不弱,被迫坠马到底是在猝不及防下发生的,即使人还是在清醒的状态,终究还是负了伤。
此时已经有侍卫通报处理,君亦然只简单询问两句便吩咐侍卫用担架抬到太医院营帐去。在他不经意间,便看见她远远的站着,一手抚眼睛另一手似在空中摸索着什么,眼泪从指缝间滴滴滑落,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的,又见她身上、发间散落着泥沙尘土,若说方才不知何故,此时略一思索便想通透了,这才来到她身边。
原本便有些不爽的心情此时听到她的话更是火上浇油起来,拳头是松了又紧、紧了又松,这才隐下这口气。
而落尘跟落蔼见到自家殿下神情时才发现这边有异,听到太子妃的话语也是心里一紧,喃喃唤道:“太子妃......”
“还不快去传太医。”君亦然沉声喝道,然后两手一兜便把人抱回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