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管家看着远去的背影,摇头叹气,主子的事做下人的管不了。便也抬脚离去。
刚把食盒里的菜摆好,君亦然也进到饭厅。
每样菜都尝试几口,少有兴致的夸道:“近来府里烧的菜都甚好,陈叔,你去把她们唤来,本殿下要重赏。”
陈管家听前一句很是赞同的点头,后面越听越为难,若是叫她们前来,此事势必会穿帮,太子妃仗义相帮,可不能拖她下水,便想找个借口混过去。才要开口,身侧跟着殿下进来的落霭拽着他衣袖冲他摇头,无声的口型说着:“已经知道了。”
陈管家年过半百的年纪,大风大浪里走过来的,却被这几个字唬了一跳,看来方才院门口被撞见了,难怪那会儿听到一声落叶被踩碎的声响。心里一凉,立马请罪:“殿下容禀。”
“说。”声音铿锵有力,不容置疑,空气都凉了几度。
“此事说来话长“,陈管家只得硬着头皮缓缓道来。原来有一日,殿下在书房看奏折时,忽然吩咐备宵夜,陈管家有些吃惊,殿下从未有过此习惯,所以府里的厨娘从不值夜,早早便歇下了。没法,陈管家当时只得亲自自个去煮碗面,就算味道欠佳,以殿下体恤下人的度量,知道详情后也断不会怪罪。谁知他到厨房时,太子妃也正好在厨房里忙活着。
只见她面前摆放着一盘红红绿绿的肉馅,还有大小不一的面皮,陈管家便上前问:“太子妃在做什么?”
雅沐说:“哦,这是北方的一种吃食,叫做粉角,像这样包上馅,可蒸食、煎食,以水煮之而有汤叫做水饺,以前师傅时常做来吃,不过都是素的。今日与常嬷嬷提及时,她便说想尝尝肉跟素混和的粉角,所以雅沐便来试试。不知陈管家这么晚到后厨可是有什么事?”问完才发现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来后厨能为什么呢,又道:“粉角今儿做的有些多,待会管家可以试试。”
常嬷嬷是竹园的管事嬷嬷,眼神不是太好。整个竹园就她一人,现在加上她。
陈管家当时对太子妃还未放下戒备,毕竟媚药之事刚发生不久,便想着不能透露太多,便回道:“老奴来做一碗面。”然后便去找面粉和面,心里却在吐槽,那参差不齐的刀工,大小不一的粉角,厨艺能好到那里去,便没有放在心上。
雅沐把所有的粉角做完,装入笼屉便开始生火。不大一会儿笼屉就开始冒烟,看见管家也已经把面拉好,就顺便帮他把火给升起来。
等到粉角蒸熟,雅沐把它们分装在两个碟子里,又各备两个小蝶的咸菜:“管家若是不嫌弃雅沐厨艺粗鄙,便尝一下。”也不等他回答便拿起自己那份走了。
陈管家当时也不知是鬼迷了心窍还是怎的,他尝了一个觉得外表虽然难看,味道确实还行,便把它跟一碗面端去给殿下了。
“殿下您当时虽然满脸嫌弃但是却给吃完了,老奴煮的面殿下反而没动几口。”见殿下面色发黑,立马接着回忆。
第二日晚,餐桌上,殿下看着桌上的大鱼大肉,尝了一下便皱眉,唤人叫陈管家来,问:“陈叔,后厨可是换人了?怎么味道差那么多。”
陈管家当时也一脸懵,连忙回答:“回殿下,未曾。”
“昨儿的粉角是谁做的,刀工虽然不济,但是味道不错,以后就让她来负责。”
陈管家此时方知不妙,可他又不能说出实情。急得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无法,便只能去求太子妃,心想自己在一旁多盯着些,就不会出什么差错。
陈管家依然跪在地上,抬起头来,泪眼婆娑的申诉:“老奴当时跟在太子妃身边,甚至还请太子妃教授厨娘方法,老奴在一旁看着,无论是炒菜方式,亨饪手法,调味料的品种,厨娘的手法跟太子妃都如出一辙,可是殿下还是一尝就能分辨出来。老奴当时都疑心是否太子妃暗中给殿下下药,便偷偷调换了食物特意拿去临王府给薛神医查看过,然后对殿下谎称负责膳食的厨娘病了。可是一连查了好几日都没有问题,老奴这才安心。”可不是,那几日为了两边都瞒住,他只能自掏腰包日日到小福茶楼打包。
“太子妃常年吃素,素菜做得花样百出,可是荤菜却不拿手,殿下便也跟着吃素,只要尝出荤菜出自厨娘之手便只浅尝辄止。常常是素菜见底,荤菜原封不动的留着,老奴无法,便厚着脸皮请太子妃学几道荤菜。”老管家边诉说着边看看桌上的菜盘子再看看殿下,仿佛在说,‘你看你看,老奴可没有撒谎。’
君亦然听到管家说‘素菜见底,荤菜不动’时,面前的两个素菜盘确实已经空了,又见管家倚老卖老的挪揄眼神,脸色彻底黑了,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还未想出说辞,眼角瞄到落霭牵起的嘴角,沉声问:“你早就知道?”
落霭点头,拱手回说:“属下从西北回来时,碰巧见到府中有浓烟,以为后厨走水了,便赶忙跑去救火,跑到起浓烟的地方时并未见起火,只看到太子妃坐在院中,旁边一个火堆架子,说是在研究要做碳烤桂花醉鱼,一旁桌子上堆放着烤好的鱼,不是烤焦了,就是嫌味道不佳,当时属下也有幸得尝试一二。后来才听管家说起帮厨之事,属下无心隐瞒殿下,只是殿下曾说过,不用向您禀报太子妃之事,所以属下便不敢提。”
好啊,这些人都学会用自己说的话来噎自己了,气得他不顾形象大吼:“滚出去。”
两人站在院门外,陈管家擦了一下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汉,为难的问落霭:“殿下也未吩咐清楚,明日还用太子妃准备吃食吗?”
落霭反问:“你说呢?”
陈管家摇头,在这事上他还真说不准。
“此番殿下被拂了面子,必定不会再吃太子妃做的膳食,你派人去通知太子妃暂时不用费心了。”
陈管家附和:“你说的是。”
两人对话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够里面的人听到。
君亦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双手紧紧握着,也不知是被气的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句‘我做这一切本就是希望他能快乐,若他见到我,只怕会扫兴呢,这样岂不是有违我的初衷’一直萦绕在耳畔,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