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个人甚是无聊,便喊柳儿进来。又让店小二送了一些点心过来。两人随便聊了几句,都是雅沐在问:“哥哥他们怎么还不来?“
……柳儿不知道怎么答。
“你说他们去买什么?”
……
“柳儿你怎么不说话呢?我一个人怪无聊的?”雅沐郁闷的说道。
柳儿挠挠头,她跟在二小姐身边也有半年多了,头一次见她这个样子,好似有些不正常:“小姐这是怎么啦?可是有心事啦?”她自是没有听到方才这里的对话的。
雅沐点点头,又摇摇头,试探的问:“柳儿你可有救过人?若是你救过的人说要报答你纳你为侧妃,你愿意吗?”
柳儿以为自家小姐在说笑,便也笑道:“小姐尽拿奴婢寻开心,奴婢今日得见太子殿下都是托少爷小姐的福,就算奴婢有幸救过殿下,殿下也不会以侧妃之位报答。”
“若是你只有这个要求,如何知道他不会应允?”柳儿这回答信势旦旦的,雅沐疑惑的问。
柳儿说:“其他几位殿下奴婢不清楚,但太子殿下绝不会答应。”
雅沐越发的疑惑起来,忙问:“怎的如此肯定?”
柳儿:“小姐不在盛京城长大,或许不知道,太子殿下曾立下重誓此生只娶一妻,所以对于救人之人,只会许以其他报答。”
“此话怎讲?”雅沐有些激动的问。若是有此一说,那他方才之意是什么意思?
柳儿知她不清楚,便细细说来:“大概三年前,太子殿下生辰,群臣同贺。当时有一位大臣饮酒贪杯,又自持陛下看重,便当场请求陛下赐婚,哪怕给殿下做侧室也行,把自家女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听说殿下当时不动声色的听着,就在众人以为殿下不反对时,殿下向陛下禀明不娶侧妃,陛下微怒,斥责了几句。殿下当即撩起长袍,跪拜天神说:我君亦然对天起誓,此生只娶一妻,绝不纳妾,如有违背,断子绝孙,犹如此杯。然后当众把酒杯摔得四分五裂。天子震怒,当即晕倒过去。第二日,陛下下旨,罚殿下到青州守城。“
“殿下是未来储君,从未有储君是一世一双人的,单就龙脉传承就不允许,陛下如此震怒也没有废他太子之位?难道是皇后娘娘求情?”雅沐皱眉问道。
柳儿答:“殿下虽然不是皇后娘娘所出,但是也算记到她名下的,而且也算是她在宫里的期望,所以皇后娘娘确实联合冉家之力向陛下施压,这是其一。其二嘛,殿下能力出众,做事沉稳有魄力,有力挽狂澜于不倒的才能,处理政事有条不紊,正值又不偏私,持心中正,一路走来不依靠谁,也不偏袒谁,哪怕是冉家犯事,他也从不徇私,以至于得兄弟信任,群臣信服;还有第三就是,殿下从来不恋眷权力,曾当众请旨辞去太子之位,被斥回。大概是因为这些,陛下才没有撤太子之位。”
自古有权之士,能做到不偏不倚、大公无私的确实没有几人,雅沐是挺佩服的。只是这些宫廷秘辛,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如何懂这许多?还说得头头是道,便问:“你如何知道这些?”
柳儿先是朔缩了一下脖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有些自豪的说:“小姐未回府之前,大小姐体恤奴婢年龄小,并未给奴婢派重活,奴婢便时常到畅音阁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这些都是奴婢听来的。”
雅沐点点头:是了,必定是听人说的,否则她如何能分析得如此透彻。便又问道:“你方才说冉皇后并非太子殿下生母,那殿下的生母是何人?”
柳儿:“曾经的苏贵妃如今的苏贵人,听说母族曾是叱咤西北的大将军,二十多年前投敌卖国被属下斩杀,全家被抄,陛下念在苏贵妃刚生下皇子,也未参与前朝之事,只贬黜为贵人。殿下三岁时被皇后娘娘记养在膝下。皇后娘娘为表宽厚,特意升苏贵人的位份,只是此事未曾得到陛下承认颁发文书玉令,众人两边都不敢俞矩,便只得唤一声‘苏娘娘’。此事便被人当成了一场笑话在看。之后,苏娘娘就一直深居简出,每日里诵经礼佛。除了初一十五给皇后娘娘请安,年节宴会什么的从来不参加。”
姓苏?难怪那日他会自称姓‘苏’。
她好像跟姓苏的人特别有缘。柳儿姓苏,柳儿的娘亲也姓苏,是母亲身边得力之人,成亲的对象也姓苏。在她回府后,他们一家便归梨苑她的名下做事。
“那说书的可有说殿下为何立誓只娶一妻?”雅沐挺想知道缘由。
柳儿皱巴着眉头,努力回想着:“好像没有统一的论证,有说殿下此举是为痴心,只愿与相爱之人厮守;有说殿下为身份所累,看透了人世间情情爱爱;也有说殿下虽居高位,却爹不亲娘不爱的,不想将来自己的孩子也重蹈覆辙像他一样过活。反正大家众说纷纭,各执一词,难辨真假。”
雅沐沉思片刻,收起脸上的神情,打趣道:“你说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想的,平日里教你读书认字不记得,听人家说书倒是记得挺牢的。”
柳儿挠挠头,害羞的低下头去,又变成了那个唯唯诺诺的憨样。
雅沐又道:“以后这些话不要到外面去说,以讹传讹的事不知真假,容易给自己招惹事端。”
柳儿认真的保证:“小姐放心,这些话奴婢只跟家里人说过,娘亲也曾告诫过奴婢。只是,这些事奴婢无意间也听到老爷跟少爷提过,所以今日才敢跟小姐说。”说到最后都有些委屈巴巴的,就怕不信任她说的话。
爹爹跟哥哥也讨论过,那就是八九不离十的事。想不到他的身世也如此坎坷,难怪往日里见他,不经意间眉宇隐有忧愁,只是藏得太深,容易让人忽略。
雅沐招招手,笑道:“行了,本小姐知道你所言非虚了。来,过来吃点心吧。”
“方才小姐缘何有此一问?难道小姐救过那位殿下?”柳儿忆起方才之言,问道。
雅沐不妨她有此一问,被点心噎了一下,连忙正色道:“休要胡乱猜测,我是方才听殿下说的某位临王殿下的风流韵事,这才随口一问。”胡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
只是,背后莫论人是非,雅沐今日算是领教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
两人正品着糕点,突然听到门吱呀一声打开,掌柜引着一男子进来。
两人对视一眼,雅沐认出此人便是临王殿下君临天,连忙放下手上的板栗糕上前请安。
临王殿下进来看到是一女子在此,有些尴尬,正欲退出,不经意间的对视,也认出了此女子,再一想到此雅间便是专门留出给自己及众兄弟品茗喝茶的,从不接外客,能进这里看来是跟他哥哥或者亦然来的。
寒暄了两句,问身后的掌柜:“太子殿下可有来?”
“回主子,殿下方才离开一会儿,留下话来说,让主子您稍等,他处理完事就回来,还有颜公子跟颜小姐也会来。”掌柜恭敬回道。
看来临王殿下是这店的老板,雅沐打哈哈道:“今儿在红叶山遇到太子殿下,便跟着殿下过来此处品茶,让临王殿下破费了。”
才第二次见面,这姑娘便惦记着吃霸王餐,临王挑眉,暗道:确实如二哥所说与盛京城里的闺阁小姐不一样。抬手示意掌柜先退下。
雅沐见状,连忙出声:“等一下,那个……那个……”半天都没有下半句,可是她实在不好意思问出口。方才听柳儿说事,不知不觉中多饮了几杯茶,此刻她实在要去更衣,抱歉的对临王笑笑,然后硬着头皮问:“掌柜的,可否借一步说话?”
掌柜也不曾想她会有此要求,不好自作主张,眼神请示临王。见临王点头,便请颜二小姐指示。
雅沐欠身行礼,走到门外,悄声打听更衣位置,掌柜原本想要带路,雅沐阻止,让他指明位置便让他自去忙了。
来到后院,见到掌柜说的屋舍,让柳儿在门口等着。
开门进去,刚合上门的一瞬,感觉身侧凉凉的,扭头就见一姑娘拿着一把刀抵着她腰身。那姑娘见到她也是有些怔愣,赶忙收起刀,惊魂未定道:“原来是姑娘家。”边拍着胸口安抚自个,见对方有些蒙的看着她,解释道:“方才被一个醉鬼纠缠,以为他跟着过来了,这才差点误伤了姑娘。”
雅沐见眼前的姑娘手如柔荑、肤若凝脂、俊美修颜、顾盼神飞,个性坚强不屈服,行为举止洒脱不羁,落落大方,让人见之忘俗,让她有一种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感觉:“抱歉,我不知姑娘在此,未曾敲门就闯进来,让姑娘受怕了。幸好姑娘武艺高强,眼疾手快,刀下留情。”
那位姑娘面色微红,摆手惭愧道:“姑娘过奖了,世道艰难,此刀拿来吓唬人而已,并未有武艺傍身,未伤到姑娘就好。”打量了她一眼,又道:“不知为何,我头次见姑娘总感觉亲切,想跟姑娘交个朋友,我叫子菲,不知姑娘可愿结交我这个朋友?”
人有时候会很奇怪,只一眼或者只一句话、一个眼神就会让人产生惺惺相惜的感觉,雅沐此刻就有这种感觉,立马报上自己的名字:“颜雅沐,私底下也可以叫我小然。”两人闲聊了几句,又互报了自家府邸,相约着下次相见,这才离去。
回到雅间时,哥哥也已经到了,只是没见到姐姐,问道:“姐姐呢?”
雅彦:“她身体不适,我便先送她回府了。”
“这样啊。要不我们也回去吧,我有些担心姐姐。”
“这……”雅彦有些为难的看向临王。
君临天放下手里的茶杯,简短回道:“自便。”
雅沐大概已经猜到太子殿下的意图,心里一抽一抽的痛。既然不能是他,那那个人是谁便与他无关,更不需要他出手安排。再留下来只会徒增不快,不如离去。这才借着姐姐身体不适逃离。
兄妹俩告辞出来,见妹妹脸有忧愁,安慰道:“方才回府之前,我带晴儿去过药房,大夫说并无大碍,只是有些郁结于心、心神不宁,要注意戒忧虑。大夫还说可以点一些安神香,有助平心静气、养气安神。你那里可有?”
“我可以试着配出来。”
“如此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