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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们今天应该怎样理解《北京条约》

马勇

由于英法联军不愿顾及中方感受执意焚毁圆明园,负责交涉的恭亲王极端愤怒,差点拂袖而去,离开北京,终止交涉。

对于恭亲王的想法,俄国公使伊格纳切夫耐心劝阻。他告诉中方:英法就是逼着中国接受《天津条约》,就是公使进驻北京。假如恭亲王不谈了,交涉终止,战争不会结束,中国必须承担更大损失。丢掉和谈机会,对中国绝对不是一件好事。

俄国公使的说辞深刻影响了清政府。1860年10月15日,咸丰帝下达几道命令:任命胜保为钦差大臣,总统各省来京援军,做更坏打算;令恭亲王尽快派恒祺前往英法营地,弄清情况,假如两国仍遵前约,即可画押换约。如英法节外生枝,再事要求,那就让胜保厚集兵力,放开手脚大打一场。

根据咸丰帝指示,恭亲王适度变通,在与英法公使额尔金、葛罗直接交涉同时,商请俄国公使伊格纳切夫居间调停。

伊格纳切夫接受了中方邀请,迅即从通州赶往安定门外,与英国公使额尔金、法国公使葛罗举行会晤。伊格纳切夫劝说两国应设法与中国讲和,并表示愿意提供帮助。为此,伊格纳切夫参与了两国公使致清政府最后通牒的起草。

英法两国公使准备画押换约的消息通过各种渠道传到了朝廷,咸丰帝10月17日明白指示恭亲王及留守北京的王公大臣积极行动,准备画押换约。咸丰帝对于联军占领北京毫无心理准备,他觉得英法此举羞辱了中国,是奇耻大辱,因而他的指导思想,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让联军尽早撤兵。所以,咸丰帝利用一切机会、理由要求恭亲王抓住机会,从速进城,画押换约,让那些令人讨厌的英法人离开北京,以定人心。

有了咸丰帝的指示,又有俄国公使居间说合,恭亲王与额尔金、葛罗两公使通过外交照会就善后逐项问题进行了讨论,中方同意按照两国要求抚恤在这场战争中“被难”和“受刑伤”的人;同意两国提出的其他要求。中方惟一要求是联军必须尽快离开北京。

恭亲王和中方的态度让英法两国公使和军事当局心满意足,渐渐地,他们也认为应该与中方尽快达成相关安排,让联军早点离开北京,尽快恢复北京的平静,不要让中方对英法过分反感,毕竟画押换约后还要打交道。

中方与英法两国外交官的技术谈判紧锣密鼓进行,只有极个别问题尚未解决。10月21日,恭亲王致函额尔金、葛罗,请其预定画押换约时间。

对于恭亲王的姿态,额尔金、葛罗相当满意。22、23日两天,中国代表恒祺、崇厚等与英法两国代表就续增条约密集协商。英方提出增加三条:一、广东九龙司地方并归英属香港界内;二、续增条约请明降谕旨颁布;三、中国人赴英无庸禁阻。法方提出增加两条:一、照道光26年谕旨,准军民学习天主教,给还各省教堂、学堂、茔坟、田产、房产;二、准华民出口。

对于这些新要求,恭亲王全部照准,没有丝毫犹豫。这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谈判进程。英法两国公使对此似乎很不好意思,同意用最快速度与中国签约。

一切都布置完成了,签约仪式即将进行。就在这个时候,英军司令格兰特接到法国罗马天主教传教士马埃的报告,说他从许多可靠的中国教徒那里听到,在额尔金和英国军队将要经过的地方安放了地雷,而架在城墙上的大炮已对准选定签约的大楼。马埃还说,中国有大批军队驻扎在城西。

从今天的观点看,马埃说的这些情况只是传言,清政府并没有准备在最后时刻反悔,更没有准备其他行动。但格兰特从自己的职责考虑,以为这些传言有一定可靠性,于是派遣普罗宾少校带着两个非正规骑兵团去侦察。很快,英国人看到了用壕沟围住的营地,边上还有步兵拿着火绳枪巡逻。根据格兰特的说法,普罗宾已掌握了必要情况,如果此时双方冲突不会带来任何好处,于是很明智地决定撤回,通知格兰特做好一切必要准备以防不测。

突如其来的情报打乱了签约安排,原定于10月24日早上的中英《北京条约》签约仪式只能推迟。格兰特派拿皮耳率第二师占据了通往礼部的主要街道。此外,格兰特还在安定门部署了一个野战炮连,以应付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在作了这些准备后,英国公使额尔金在格兰特和参谋部人员陪同下向北京出发,两支军乐队作前导,四百名步兵和一百名骑兵浩浩荡荡列队前进。额尔金乘坐一台装饰华丽的轿子,格兰特跟在身边,前往三英里外的礼部。

根据格兰特的描述,北京的大道宽阔漂亮,但路面状况非常糟糕,大街中央的路面稍高,坑坑洼洼,两边是小径。坑洼和积水使人难以通行。道路两旁挤满了男女老少,但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敌意。

额尔金一行花了大约一个小时来到礼部大门,穿过院子,走在修铺好的路上,在门口碰到了正在那里迎候的恭亲王。恭亲王身后簇拥着约五百名官员,有些穿着王公的丝绸礼服。

恭亲王走上前来双手抱拳,行中国礼,但额尔金却只高傲而轻蔑地看了恭亲王一眼,微微欠身,以示回礼。恭亲王对额尔金的无礼并没有计较,而是以绅士风度继续进行预备中的议程。

陪同恭亲王的是恒祺。恒祺是此次交涉的中方特使,外表看上去苍老柔弱,但显然是一位非常聪明、头脑清楚而又有良好教养的人物。

中英双方代表被安排在左右两边最体面的椅子上坐下,条约就放在钦差特使面前。在谈了几个问题后,恭亲王批准了先前签订的《天津条约》。

在签约过程中,不知疲倦的英国摄影师贝·阿托急于要拍摄一张签约仪式的照片,他将照相设备放在门口,把镜头对准忧郁的恭亲王。恭亲王抬头一看大惊失色,面如死灰,他看看额尔金,又看看格兰特,似乎在猜贝·阿托手中的这个大家伙会不会把他的脑袋炸掉。那架相机看起来确实像一种迫击炮,贝·阿托扛着这架相机确实像准备开炮。

人们急忙向恭亲王解释贝·阿托并无恶意,他只是为了给王爷拍张照片。这时,恭亲王才慢慢缓过神来。

签字仪式很快就结束了,中方准备了茶点,但额尔金拒绝了邀请,鞠躬行礼后迅即退出。

中英《北京条约》共九款,主要内容为:一、增开天津为通商口岸;二、割九龙半岛南端的九龙司(即尖沙咀)给英国;三、准允华人赴英做工;四、赔偿英国兵费八百万两。

中英达成协议的第二天,10月25日,法国公使葛罗进入北京城,入住贤良寺,与恭亲王在礼部将中法《北京条约》画押,并互换了两年前的《天津条约》。

中法《北京条约》共十款,主要内容为:一、允法籍教士在中国自由传教,赔还以前所没收的天主教堂、学堂、茔坟、田产、房廓,并任法国传教士在各省租买田土,建造自便;二、准允华人赴法做工;三、增开天津口岸;四、赔偿法国兵费八百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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