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家,那阮初心还敢这么嚣张吗?赶紧想想她会去哪儿?”海樱一脸着急地说道。
元宵小脑瓜子转了转,忽然合掌道:“会不会是去了冷娘子那儿?她喝完酒总爱去冷娘子那儿讨茶喝的!”
“快去瞧瞧!冷娘子家没有就去永兴寺里找找!”
元宵拔腿就往永兴寺旁的青竹斋跑去,刚爬完了最后一道土坎,就看见宝梳带着芒果睡眼惺忪地往山下走,忙迎上去道:“宝梳姐,你真去了冷娘子家?”
“怎么了,元宵?”
“宝梳姐……”元宵叉腰喘息道,“你快……快回去……阮初心……阮初心要抄你家了!”
“什么?阮初心要抄我的家?”
“是啊!刚刚海樱姐来跟我说的,说阮初心今早带了几个人去收整阮家的老屋子,把你那些东西都给扔在院子里了!”
“呵!”宝梳怒了,“这么过分?走,回去瞧瞧!”
当宝梳一路跑回自家院子时,果真如海樱所言,她屋子里的东西被搁抬在了院子里。虽然不像抄家那般凌乱,但俨然是有人进了她的房间,替她收拾了一番,然后抬出来的。
再看看堂屋门口,五六个人进进出出,搬抬着东西,其中一个居然上了房顶,正在揭瓦,感觉像是要拆房子了!宝梳顿时气不打一出来,这个阮初心可真够自作主张的!
“回来了?”初心忽然从堂屋门那儿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透着几分冷漠和得意。她信步走下台阶,指着那几口箱子道:“清点一下吧,这是从你房里收拾出来的,要是有什么落下的,赶紧去找找,一会儿这屋子要拆了,可就没地方找去……”
没等她说完,怒不可遏的宝梳便抬手甩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她始料未及,来不及躲避,生生地受了宝梳这一巴掌,整个人往后踉跄了两步,险些摔了下去!
“天哪!她居然打初心!”旁边立刻有人发出了一声惊爪爪的叫声,仿佛刚才发生了一幕多么不可思议的险情似的!紧接着,那些媳妇婆子开始表情惊恐地指着宝梳议论了起来,有人甚至主动跑去叫龙氏了。
这巴掌宝梳觉得不打对不起自己!自从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她最熟悉的就只有婆婆静娘,那个善良的女人把自己当亲闺女似的对待,没有静娘,她觉得自己活不到现下。还有就是这个院子以及这几间看起来摇摇欲坠的老屋子,这些就是宝梳来到这个世上唯一感觉像是依靠的东西!
当看见自己房里的东西被人随意地搬抬出屋子时,她有种莫名的恐惧感,正是这种恐惧感触发了她心底压抑着的愤怒。
“凭什么?”宝梳怒瞪双眸质问道,“你凭什么动我家里的东西?”
初心这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摸了摸滚烫灼热的脸颊,气得真是没话说了!她跟所有人一样,都没想到宝梳居然会打她,而且下手还这么狠。怒瞪了宝梳一眼后,她松开了手,理直气壮地说道:“你老早就该搬出这屋子了,你还好意思问我凭什么?我家堂哥有话在先,今年茶汛他要回来,你必须搬出去!你都跟他和离了,银子也收了,还想死赖在这儿不走吗?”
“我死赖不死赖跟你阮初心有什么干系?你拿哪门子的鸡毛当令箭在这儿吆喝?我和阮曲尘的事我们俩自有分晓,跟你个堂妹有多大干系?”宝梳毫不客气地反驳了回去。
“你跟我堂哥的事还没分晓吗?那你还想要个什么样的分晓?还想赖在老屋子等他回来,哭着求他回心转意吗?”
宝梳冷冷地白了初心一眼道:“没听懂我的话吗?你管我是哭还是求,那都是我和阮曲尘的事儿,你管得着吗?”
“好!”初心指着她脸色铁青道,“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横竖你今天搬也得搬,不搬也得搬,由不得你在这儿大呼小叫的!你想赖着儿不走,是吧?我能答应,你得问问你们靳家人答应不答应!”
“什么靳家人?”
话音刚落,那院门外快步走来几个人,领首的正是自己大伯的小儿子靳泰。今天他领着乡团里的几个把式,一脸大爷是我的表情走了进来,指着宝梳恶声恶气地说道:“老子看你今天往哪儿跑!上回姑姑姑父叫你耍了一回,这回不绑了你回去,老子就不姓靳了!”
宝梳忽然明白了过来,这根本就是阮初心设的一个一石二鸟的局!折腾老屋引她下山,再知会了靳家那边来人,屋子也腾了,她也给靳家人带走了,什么麻烦都没有!
见到宝梳这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初心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奸笑,抄手说道:“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跟你堂哥回去,省得给绑了丢脸呢!靳家二哥,她就交给你们了,往后跟我们阮家是一点干系都没有了!”
靳泰阴邪地笑了笑说道:“初心妹子你放心,我自会领了这小浪妇回去好好管教的。她要是不服管,我就打到她服为止!来两个人,给我绑了她扛回去!”两个壮汉应声走了上来,二话不说架起宝梳的胳膊就往外拖。可怜宝梳那个娇小的身子就那么被架空了起来,双腿使劲蹬了几下也没用。靳泰阴冷地笑道:“还折腾什么啊?等回去了有你好折腾的,留点劲儿吧!带走!”
眼见宝梳被架出门外了,元宵急得跳脚,赶紧跑回去叫人。海樱则立马冲了出来,手里拿了个棍子晃了晃道:“你们想干什么啊?还想强抢民女啊!赶紧放下,不然……”然字还没说完,靳泰上前就踹了海樱一脚,骂骂咧咧道:“滚回去绣你的被窝,跑这儿来跳,小命儿不想要了?”
海樱被踹了一脚,疼得起不了身了。侯氏闻声忙从院子里跑了出来,哎哟喂哟地叫唤了起来。她一边扶海樱一边冲靳泰等人怒骂道:“不得好死啊!干这作孽的事儿,你们都不得好死呢!”
靳泰晃了晃拳头,瞪眼威吓道:“死婆娘你再骂,信不信老子送你一程?”
那海樱不是个软柿子,吃软不吃硬的,顾不得自己还疼着,利索地爬起来,抓上脚边的木棍便朝靳泰使劲地打去。
靳泰挨了两棍,气得脸面通红,伸手抓住了木棍,正要好好抽海樱几耳光时,身后却传来了他同伙的痛叫声。待他回身一看,宝梳不知怎么的挣脱了那两人,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子里。靳泰忙指着她喊道:“给我抓住她!抓住她!”
初心本想挡住宝梳,却被宝梳重重地推了一掌。宝梳径直跑进了灶屋,没等初心追进去,她便拿了支烧得火光撩眼的火把冲了出来!
这回,宝梳是真真地要发火了!她本就是个泼辣的货色,一旦惹急了,那可是天王老子都未必劝得住的!
众人见她举了火把出来,不由地都惊叫了起来。初心也被吓到了,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喊道:“靳宝梳,你要做什么?”
宝梳没理她,顺着旁边那竹楼梯噌噌地上了房顶,身后全是一片男女的惊叫声!正蹲在屋顶捡瓦的那男人见状,忙说道:“宝梳妹子,你这是做什么啊?拿着个活把子要点屋子不成?”
“你!”宝梳指着他喝道,“不想死就给我立马下去!”
那人不敢多逗留,赶紧绕开宝梳,顺着梯子溜了下去。宝梳往屋顶上一坐,摆开阵势冲院子里的初心说道:“行!你不是要拆房子吗?拆多麻烦啊,我索性给你一把火烧了倒还便宜些!”
“靳宝梳,你疯了!”初心气愤地仰头喊道,“快给我下来!这可是阮家的老屋子,你要一把火点着了……”
“点着了又怎么样?可不都是你给逼的吗?果真是去城里大户待过的丫头片子,手段实在是高明!可我告诉你,阮初心,姑奶奶我向来好话在先,无礼在后!你既然这么不给自己脸面,我何必还跟你客套?”
初心气得直想跺脚,眼珠子不断地瞄着宝梳手里那火把,要是掉下来引燃了,那这百年的老屋子就算毁于一旦了!众人都不敢靠近,唯独那急脾气的靳泰按捺不住了。他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子,使劲搓了两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拿个火把就唬住了?当我三岁小孩呢!瞧我把她揪下来怎么收拾!”说罢他三两下便攀着梯子上了房顶,朝宝梳逼了过去。
宝梳甩了他一个冷眼,嘴角勾起一丝阴笑。他逼一步,宝梳就往旁边躲一步,还故意使劲踩了踩屋顶。那屋顶本就年久失修,又被宝梳那么用力一踩就已经欲穿未穿了。等那靳泰再踏上一脚时,只听见哗啦一阵轰响,屋顶穿了个大窟窿,靳泰人没站稳,身子一歪,像个陀螺似的顺着屋顶滚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院子里!
众人唏嘘不已时,宝梳却单手叉腰,镇定自若地俯看笑道:“如何啊?还起不起得了?姑奶奶在房顶上等着呢,有本事再上来啊!”
靳泰面红耳赤,气得青筋都要爆了!堂堂一个乡团团练给个小妇人耍了,要是传出去,往后还怎么在这十里八乡混?一想到这儿,他便急红了眼,爬起来便寻了把院子里闲放着的砍柴刀,又往梯子边走去。
见他拿了刀,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惊呼声。初心的脸色也有些变了,忙想拽住他,却被他一掌撩开了!他骂骂咧咧地攀着梯子道:“小浪妇,敢摔你爷爷!今天非现成扒了你的皮儿,吊你在树上叫人好好瞧瞧你那骚狐狸样儿!”
围观的人全都安静了下来,心惊胆颤地看着靳泰往屋顶上趴。他手里拿着的可是刀呢,万一一个不小心砍了宝梳,岂不是要出人命吗?屋顶上的宝梳也有点紧张了,这厮果然是想拼命吗?没法子了,只能见招拆招了!来吧,姑奶奶不怕!
就在靳泰快要爬上屋顶时,篱笆外忽然窜出一个年轻男子,动作迅速地窜到竹梯前,横扫了一脚,将竹梯撩翻了。在众人一片惊叫中,靳泰再次重重地摔了下来!
宝梳也愣了,举着个火把,仿佛一名壮烈而神圣的火炬传递手似的呆立在屋顶上,看着忽然出现的那名面孔陌生的男子,心里咕噜咕噜地冒出了四个英文字母:“hero?”
靳泰连摔两回已经有点头晕脑涨了。他晃悠悠地趴起来朝那男子嚷道:“哪儿来的混蛋!居然敢打你靳泰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