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瘸了,也只能怪我自己……”绒绒难过道,“怪我自己不自重……才落得这么个下场……”
“算了算了,”海樱摆摆手道,“从前那些事儿还提来做什么呢?你自己知道做得不体面就行了,歇着吧!”
宝梳和海樱出了房间后,海樱小声地问宝梳道:“你觉得会是谁是?”宝梳摇头皱眉道:“猜不出来!若说苦大仇深,怕也只有豆丁娘了。可豆丁娘要真有那胆儿杀她,头回还跑她家上什么吊啊?”
“得查出来,”海樱神色严肃地说道,“不查出来,我心里怪得慌。都说那会杀人的,有第一回就有第二回,指不定下回是谁遭了黑手呢!”
“我一会儿就去跟我师傅说,她横竖都是闲着的,正好给了她个正事儿干。”
有件案子可以查,庞雨绢自然乐得高兴,欣然接受了宝梳的委托。随后,绒绒醒来,并委托庞雨绢查明真凶的事儿很快传遍了村里的角角落落。大家一时纷纷猜测了起来,到底是谁这么恨绒绒,竟能杀人害命?
这几日,庞雨绢带着镜儿一直在村里来回转悠,并不跟人透露案子的进展,弄得大家又紧张又好奇。宝梳把这事交给了庞雨绢后便没再过问了,放心地去忙绣班的事,因为陆陆续续又有不少外村本村的人来聘任绣娘。
自打上回海樱领着桃源村那几个人去绣班道过歉后,绣娘们忽然觉得自家腰板直了不少,没想到在这儿做个绣娘还能这么体面,弄得跟城里做姨娘似的,这事儿一传出去,原先对宝梳绣班还有猜忌和顾及的人都放下了大部分的成见,乐得都奔她那儿去了。
经过又一轮的甄选,绣班里多了五个三等绣娘和五个学徒。眼看原本宽敞的竹屋渐渐挤满了人,宝梳打算把这儿再扩一扩,做成个名副其实的山间绣庄。若要做绣庄,就免不了要把这块地先买下来,再进行改建。要买地,自然得找她二叔阮谦了。
姚溜子来结完帐那日,宝梳收拾了手里的账本,提前一步离开了绣班,往阮谦家去了。走到阮谦家院门口,忽然听见里面很是热闹,仿佛坐着好些人在商量事情。她探头一看,原来是曲尘阮谦等人正在说初心的事儿,忙把头又缩了回来,正要转身悄悄离开时,背后忽然传来秦氏的声音:“宝梳,躲哪儿去呢?”
宝梳只好站住,转身笑道:“见你们都忙着,我就先回去了。”
“回哪儿去?想偷懒啊?没那么容易!”秦氏笑盈盈地打趣了一句,拉着她进了院子。院中小桌旁坐了一圈人,龙氏夫妇和阮威都在,个个都是喜气洋洋的。她瞟了一眼曲尘,装作没看见似的,抢先一步坐在了秦氏之前的位置,秦氏却赶着她笑道:“往哪儿坐呢?还抢上我的位子了?跟曲尘吵嘴了?见着面儿一点都没从前那股欢喜劲儿了?”
她有点尴尬,正想解释时,曲尘忽然起了身,伸手将她拉了过去,摁在自己身边的凳子上,笑道:“二婶,您还真说对了!她这几日正跟我较劲儿呢!”
宝梳偷偷地在桌下踹了曲尘一脚,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他却一脸无辜地看着宝梳笑道:“原本就是啊,这儿又没外人,全是长辈的,你敢赌气还不敢认呢?每日睡到我走了才起,晚上我还没回去你就先睡了,这不是赌气是什么?”
“阮曲尘……”宝梳磨了磨小牙牙,心想这种事儿你拿出来显摆什么呀?以为这样我就能消气儿了?
“宝梳,”坐在对面的龙氏摇摇头道,“这就是你不体谅曲尘的地方了!人家庞老爷对曲尘有知遇之恩,眼下府上需要人帮忙,曲尘回去帮帮也是应该的,你赌什么气儿呢?你都是个大老板娘了,这点气量该是有的吧?再说了,他风光了,享福的那个还不是你?”
“呵呵……”宝梳冲龙氏干笑了两声道,“享福的怕不止我吧?三婶心里那本帐我还看不清楚吗?他回庞府去了,曲中和初心不就有人照顾了?”
“这丫头!”龙氏轻轻地拍了拍桌面,对她笑道,“不用你提,我心里是有这么本小帐呢!可曲中初心总归是要自己成家的,赖得了曲尘多久?曲尘挣再大脸面再多银子,还不是你一个人享了去的?倒跟我算起这本帐了,瞧着啊,还真是在跟曲尘赌气呢!”
“好好的,不赌气,”秦氏给宝梳倒了杯茶递过去道,“两人才刚刚好了多久,我还等着抱我们阮家的长子嫡孙呢!赌哪门子的气儿啊?宝梳你是个大量的,曲尘回庞府这事儿你得多担待点,别那么拧,听见没?”
宝梳无话可说了,横竖说也说不清楚的,只好老老实实地点头道:“是……”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龙氏接过话兴奋地问道,“是说到衣裳了吧?哎哟,我都不知道该穿什么样儿的衣裳去了!”
“去哪儿了?”宝梳问了一句。
“去城里庞府,”曲尘抿了口茶道,“下午收了庞府派来的帖子,请三叔三婶进城一趟,商量商量过定下聘的事儿。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二叔四叔也去,另外你也得去。”
“我?”宝梳指着自己转头问他道:“我去干什么啊?商量个亲事罢了,三叔三婶二叔还有你,足够了吧!又不是剿灭山匪抗敌救国,至于去那么多人吗?去了庞府,人家还以为是来踢馆的呢!”
这话把大家都逗笑了。龙氏又拍了一下桌面,指着宝梳笑道,“你是阮家的长媳,你底下妹子成亲,你能不出面能不过问吗?去,必须得去!我们人多,庞府人不更多?要不多去几个人,庞府里还以为我们不心疼初心呢!就得去多点人,架势要摆足啊!”
“哎哟!”宝梳抖肩笑了笑说道,“三婶您这是帮派决斗啊?还打算摆什么架势?你就是把一个村的人叫去了,也顶多能整出个聚众闹事的架势,我看您啊,还是别想摆什么架势,好好捣鼓捣鼓一下自己才是正事儿。”
“宝梳啊,这事儿你就别推脱了,”阮谦发话道,“初心就嫁这么一回,你身为长嫂,理应帮她料理料理这些事情。你三叔三婶没出过庞府,说实话我也没去过,心里多少没底儿,就想有你和曲尘陪着,时不时提点一句,省得失了初心的脸面,所以啊你就跟我们一块儿去,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顶多就两日。”“这个嘛……”宝梳不太想去,而且稍微用她那聪明无敌的小脚趾想一想就该知道,多半是阮曲尘的主意。这几****是尽量避开曲尘,能不说话就不说话,晚起早睡。曲尘也不勉强她,只是变着法儿地用各种小花招哄她。虽然知道曲尘在想法哄自己,但她心里还是有些疙疙瘩瘩。
龙氏见宝梳态度犹豫,有点着急了,忙问道:“怎么了?瞧不上三叔三婶呐?曲尘都跟我们说了,上回你去庞府的时候,在庞老爷跟前都不发怵呢,还把那庞家大少爷骂得一愣一愣的,你有那本事儿都不肯帮帮三叔三婶?”
“我哪儿有那意思啊,三婶……”
“没那意思就跟我们一块儿去!”龙氏打断她的话说道,“有你跟我们一块儿去,我们心里踏实点,万一遇着个仗势欺人的,也能帮着回两句不是?要不然,你真跟曲尘闹上了?”
宝梳正要开口,曲尘忽然从桌子下面伸手来捏住了她的左手,然后对龙氏说道:“赌气而已,哪儿就真闹上了?三婶您放心,到时候一准去。您要再嫌人不够,把四叔二婶叫上也行。”
宝梳想抽回手,却被曲尘捏得死死的。当着一干长辈的面儿,她不好发作,只是虚眯起眼睛瞪了瞪曲尘。可是人家却是一脸清风般的笑容看着她,还调侃道:“回去我们俩再慢慢赌气,这会儿说正事儿呢!三叔三婶就初心那么一个闺女,又只嫁这么一回,不去帮忙你心里过意得去?明年清明去娘坟头上你好意思说这事儿?”
“呵!”宝梳就知道,这家伙每回耍赖的时候,准会拿婆婆来跟她掰扯!
“那行,就这么说定了,”阮谦接过话道,“这趟去城里庞府,不单单是初心的脸面,也是我们阮家的脸面,该备什么礼儿有什么讲究曲尘你先说说,好叫我们有个准备。”
“是啊,除了那该备的礼儿,另外我们穿什么去呐?”龙氏一脸着急道,“初心往年倒是给我带了好些不错的衣裳和料子回来,可我不知道穿什么样儿的才算体面!还有那簪子手镯项链什么的,是不是都得招呼上?我听说那城里的夫人小姐们,个个都一身珍珠翡翠,走起路来都叮叮当当的!”
“三婶您当她们是骡子还是驴啊?走起路来还叮叮当当的?”宝梳忍不住插了一句。
“那你说怎么打扮才行啊?横竖不能掉了我们家初心的脸面啊!”
“城里的夫人小姐也不是个个都喜欢把自己当首饰架子的,真正有品味的贵妇,一两样儿两三样儿东西也就足够了。像您嘛……”
“我怎么了?”龙氏低头看了自己略显臃肿的木桶腰,紧张地问道,“我这样子怎么了?还倒腾不出个贵妇样儿吗?”
几个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龙氏有些不服气地说道:“笑什么呀?我还不信城里那些夫人小姐个个都赛嫦娥似的,那还不是脂粉珍珠打扮出来的吗?俗话说得好,人穿衣,马上鞍,衣裳首饰弄齐整了,那人就好看多了呀!这有什么好笑的?”
宝梳笑道:“三婶,我看贵妇样儿我们还算了吧,也不倒腾那种模样的了,简简单单,朴朴实实的小家夫人样儿就够了。您说您穿一身上好缎子,挂一身珠翠去,不知道还以为您是上门儿卖货的呢!到了庞府,反倒会被人笑话,说您怕是典了屋子卖了老牛才弄齐了一身行头,所以,衣裳首饰不必那么好,体体面面干干净净,有我们村的风格就行了。”
“我们村的风格?什么意思?我们村有什么风格啊?”龙氏纳闷地问道。
“怎么没有?蒙顶山是干什么使的?种茶的是不是?能种出好茶的地方必定是人杰地灵,处处都透着股茶香,朴实淳厚的。穿戴打扮上都沾点茶的味道,不显俗气,还自成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