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木既感动又心疼,他给落星喂了些水,四周都烤焦了,甘木自身也蓄不了多少水气,这点水十足珍贵。落星喝了水,又站到树冠最上方,熊熊烈火面前,落星大声跟甘木告白:“甘木,我要跟你永远在一起,就算我没有力气了,我也会把自身化成穹顶,替你挡住天火。甘木,我是你救回来的,就算今天咱俩都得死,我也不允许你死在我前面。”
说着,落星纵身一跃,迎着一颗大火球。巨大的碰撞和爆裂声响起,甘木目眦尽裂:“落星——”
落星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半圆形穹顶,罩住了甘木和树冠下的华胥一族。
后续而来的天火,砰砰地打在穹顶上,每一下都像打在了甘木的心上,落星,他的落星,再也回不来了。
“落星。”阿源怔怔地看着这个保护了他们的穹顶,不知道如何是好。
甘木痛哭了一会儿,站起来擦干眼泪,“阿源,你们哪里也不要去了,就在我的树下,外面确实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落星说得对,原野太大,跑不出去的,现在已经没有了叫声,大概所有的生物都被烧死了。你们躲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天火不会蔓延很久,你们熬到下雨,就好了。”
见甘木像是要交代后事,华胥源本能地感觉不好:“甘木,你要干啥?”
甘木已经伸出一根树枝,把华胥源送到树底下,送回族人身边。接着甘木隐入树干,大树很快暴长,树冠冲天,慢慢接上穹顶。
甘木碰到穹顶的时候,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是树冠被高温和喷薄的热气烫伤,可是甘木全然不顾,仍然在努力暴长,努力增加树冠跟穹顶的接触面积。根系越发深刻地钻进土壤,拼命吸收养分水分,变成旺盛的生命力,经大树传输到穹顶。天火给穹顶造成了损伤,甘木就给穹顶修复。
“这是吸取大地精华,与天抗衡。”大祭司十分虔诚地跪下来祈祷,祈祷上天尽早熄灭怒火。
华胥氏族人,在穹顶之下,围着甘木跪了一圈,虔诚地祈祷上天息怒,饶过原野上幸存的人和物。
周围已经是一片火海,穹顶之外也在熊熊燃烧,穹顶与树冠接连的地方也已经开始燃烧,半空中最后一次听到落星的声音:“甘木,谢谢你。”
接着甘木的树冠开始燃烧,甘木忍受着巨大的痛楚:“阿源,我会把火引入地下,你们不要离我太远。”
“甘木,不要,烧了你的根,你就再也无法发芽再生了。”华胥源大急。
“阿源,没有了落星,我也不必再生了。”甘木幽幽的声音传来,“阿源,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你们人族,有智慧,有能力,可以去自己想去的任何地方,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阿源,你好好地活下去,长久地活下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再也不要有我的遗憾。”
一根树根从土壤中钻出,缠住了华胥源的胳膊,树根上的刺刺入华胥源的皮肤,接着就有强大的生命力注射到华胥源的身体里,蓬勃的生命力让华胥源的身体膨胀起来,华胥源承受不了,痛呼一声,晕了过去。
“阿源,咱们有缘再见。”
这是华胥源陷入昏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大火仍在继续,甘木忍痛收缩,让火沿着他的躯体往地下延伸,而天火的频率终于渐渐稀疏了,远方也传来了隆隆的雷声。
不多时,天火停止,天降大雨,等华胥源醒来时,原野上的大火已被,原本郁郁葱葱的原野,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而只有华胥族人所在的一小块土壤,还能看出土地的模样。本来茂盛的甘木,已经烧成一片灰烬。
华胥源伏在这片灰烬上痛哭,华胥族人,围绕着这片灰烬,行了他们族中最隆重最崇高的酬神礼,感谢落星和甘木,保护了他们。
而后华胥族人在首领的带领下,离开了这片原野。
又过了很久很久,这片土地上,神奇地长出了一颗小芽,慢慢长成了一棵很小很小的小树,这棵树虽小,但到了秋天一样挂满了果子。一年又一年,果子没人采摘,也没有小动物来吃,熟了就落到地下,也不见发芽,第二年,依旧是这棵小树,春日开花,秋日结果。
一直到有一天,一对夫妇到这片原野来,看服饰,大约是汉魏时人,妻子觉得果子很好看,想摘来吃,丈夫怕有毒,先是小小尝了一口,味道很好,等了一会儿也没有毒发的迹象,便和妻子每人放心地吃了几个,而后两人还在树下小憩了一会儿,走时又把这一树的果子都摘走了。
画面中,他们走时,两人腹部都有了一团的金黄色灵力。
而后,以这种金黄色卵状的灵力为引导,阿羲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追踪这股灵力的去向,一代又一代,跟随着这个家族一路东迁,几次易姓,最后落户到蓬莱,最后一代灵力,正在白小落身上。
画面终于结束了,白小落看到了一个亘古而来的故事,一个悲伤惨烈却又很伟大的故事。转过头,风之初已经泪流满面。
阵法消失,阿羲有些疲累,一看就是耗费了很多精力。但他看向白小落的眼神却温和尊敬,甚至充满了感激:“你真的是落星和甘木的后人,没有想到,他俩竟然还有后人遗世。落星和甘木,是我华胥氏的恩人,而他们的后人存世于现在,我竟然都不知道。”
“甘木才是最聪明的那个,他羡慕人族可以自由行动,便将他和落星的灵力封印,化成果子,等待和人族的血脉结合。可是他又不让自己的灵力被轻易唤醒,所以几千年来,你们家族每一代灵力只传一个人,历经千年,血脉会散,但灵力不散。”风之初激动地一把将白小落揽在怀里,“我曾经花了很长时间,找遍天下,想知道甘木和落星有没有留下,一直到时间推移,最后我放弃,因为没有血脉可以保留几千年以上。可是我没想到,甘木竟然用这种方式保留了他和落星的灵力,他一定知道,只要遇到了我,他们的灵力就会被激发,因为我身上,也是甘木给我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