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的人不可能察觉不到前厅的骚动,但休斯跟张磬书依然自若的坐着,似乎都在等对方对反应。张磬书的手下们当然不能也干等着,几个人从楼梯下去查看情况,剩下的大多数留守在电梯口,全副武装的迎接不速之客的到来。
当电梯的门缓缓打开,没有任何命令,所有人默契的同时开火,霎时间枪声大作,火光四射。一个身影也从弹幕和烟雾中窜了出来,像野兽般迅速扑进,随着飞出的断肢和惨叫声,不断捕杀着她的猎物。即使这头野兽的一条手臂被子弹击飞,胸膛被电浆烧蚀出一个空洞,其行动也没变得丝毫迟钝。
看着眼前惨烈的景象,张磬书终于起身在保镖的掩护下准备离去。休斯一直背对门坐着,从始至终也没回头看一眼,但看到张磬书准备跑路,还是不忘嘲笑一下:“对方都送上门了,你这就准备逃跑吗?”
虽然张磬书并不以为意,但临走前还是丢下一句:“我没必要呆在第一线冒不必要的风险,剩下的是你的工作。”事实证明,即使是一个不爱争辩的人,遇上一个话唠,也是会被传染的。
在确认张磬书离开后,休斯一边发着牢骚一边转过身,他那句“刚面试完就直接业绩考核”还没说完,眼前的景象多少让他小震惊,至于艾米则更不用说没晕过去就足以褒奖。张磬书的手下说多不多,也有二三十号人守在电梯口,此时只剩下零星几人像待宰的羔羊,遍地都是血液,断肢和内脏。
这时休斯不禁大呼一声:“好了,你们老大都已经跑路,想活命的赶紧开溜吧。”
经历这一系列屠杀,任谁也没有再继续战斗下去的意志,然而即使剩下的几人想跑,艾琳显然也没用放过他们的意思。就在她准备追杀逃跑的猎物时,休斯却已经快步到了跟前,将她拦住。艾琳自然毫不客气的一刀从休斯的肩胛骨斜劈而下,刀刃没入休斯的身体,劈砍到胸膛的位置卡住。这是艾琳从没遇到的情况,她切割敌人的身体一直像撕开纸张般干净利落。更诡异的是本该鲜血四溅的休斯却一滴血也没从伤口流出来,相似的还有艾琳自己满目疮痍的身体沾染的却只有别人的鲜血。
艾琳如同新生的婴儿第一次接触到陌生的事物,本着对未知的恐惧,迅速拔出刀刃跟休斯拉开距离。
眼前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艾米警官的认知,唯一的意义只可能是成为她此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她想要开口质问休斯,但恐惧堵住了她都喉咙,她现在能做的只是远远的观望,并努力让自己的意识保持清醒。
随着艾琳拔出刀后,休斯的伤口便很快开始愈合,创口表面开始蠕动,就像活着的生物。与之相比,艾琳的伤势尽管看上去严重的多,但本质上似乎并无区别,断去手臂被捡回来重新粘粘到一起,就连胸口被贯穿的巨大空洞也在逐渐愈合缩小,至于内脏什么的,仿佛原本就不存在。
“美女脸色不太好,脾气更是糟糕呢。”
休斯没有急于动手,他端详着艾琳煞白的面容打趣道。看出端倪的他此刻心情有点复杂,既觉得自己犯那么多蠢,惹上一堆烂摊子,终于撞大运有了出乎意料的回报。但这个奖励恰恰也是麻烦的根源,棘手的所在。
留给休斯思考的时间非常有限,艾琳没等自己都伤势完全愈合,就又冲了上来,她现在就像笼中困兽,只想着撕咬一切。由于休斯进来时就被扣押了随身携带的刀,两手空空的他尽管刚才用身躯抵挡住艾琳的攻击,但这样的风险他显然不想冒第二遍。
一声金属质感碰撞的脆响,休斯的右手中凭空多出把长刃与艾琳的刀短兵相接,相同材质的激烈碰撞又导致双方都断裂开。
休斯摊开手掌将掌心剩下的断刃重新收回身体,又登时破体而出一把新的完整的长刃。这一系列动作艾琳完成的不比休斯慢,甚至要快。像一次性消耗品般,休斯为了阻挡艾琳不间断的攻击,二者破碎的断刃飞散了一地,只不过其中一部分碎片由固体形态开始液化并汇聚到一起。
由于刀刃是由身体组织变化而来,持续性的消耗终究是让艾琳暴风骤雨般的攻击迟缓下来。得到一丝喘息的休斯后撤两步,俯身单膝跪地,手掌贴在地面上触碰到的,正是掉落碎片汇聚成那滩红色不明液体。通过掌心的接触,休斯很快将那滩液体吸收回体内。休斯就像得到了某种补给,而没有这么做艾琳,在接下来的交手的过程中,顿时落入下风。
艾琳并不清醒的意识让她对战斗缺少基本的考量,只有一味的厮杀,休斯显然比她更了解自己。刀刃带来的外伤虽然对二人都没太大的影响,但艾琳的精力在被休斯以这种方式持续消耗着。休斯每当一连串的攻击后都会停下来回收散落的碎片,艾琳则没法理解这样做的原因,更不会去模仿,她脑子里想的只有将眼前的这个男人大卸八块。
眼前的男人跟自己的处境却逐渐倒转过来,艾琳开始疲于招架休斯的挥砍,艾琳除去杀戮欲望外,第一次感觉到强烈的压力和焦躁不安。当这些情绪不断压抑直至爆发时,就像人会在绝境中爆发出内在的潜力,艾琳发生了某种转变。就在她的刀刃再一次碎裂时,碎片却没顺从重力落下,而是在不知名的力量推动下飞向艾琳并插入她的身体。碎片插入身体后便很快融入其中,如同本能的反应,即使是缺乏思考能力的艾琳也瞬间领悟到了什么。
休斯惊讶的停止攻击,紧接着发生的事情,便是少有能让休斯感到出乎意料乃至惊恐的。地上散落的所有断刃的碎片,甚至包括休斯没能来得及回收的那部分,开始与艾琳的身体产生某种联系并作出反应,霎时间无数利刃飞向艾琳,密密麻麻,艾琳俨然间成了只刺猬。但就像之前所说,外伤并没有太大实质性的影响,这无数的碎片很快就融入艾琳体内,顺带抚平了伤口。
艾琳这么做的意义也很快就显现出来,她以惊人的爆发力对休斯重新展开攻击,甚至比她最初的攻势来的更加猛烈。此外更关键的是,休斯根本没有余裕再去回收碎片,对方则根本不需要这么做,自己克敌的法门成了钳制自己的弱点。休斯不敢再硬碰硬,而是尽量的躲闪,很快就遍体鳞伤。
持续的鏖战,胜负点最终出现,在又一次刀刃碰撞后,艾琳凭借精力优势以更快速度掏出新的刀刃,她稳妥选择了将休斯整个右臂斩下,接着是左臂。疼痛倒不是休斯所在意的,只是现在他失去了抵抗的能力,身后还有个他要保护的女警艾米。
也许是思考带来的迟疑,艾琳的下一刀已经奔着休斯的脑袋去了,眼看休斯就要身首异处。艾琳颅内突然迸发的剧烈疼痛撕扯着她的大脑,立刻停止了她的行动。休斯虽然不明白事情原因,但他清楚知道自己躲过一劫。休斯后撤几步看着艾琳在原地抱头痛苦的嚎叫,又想起自己被砍断的胳膊还掉在地上。
当休斯走到其中一条胳膊旁,他像踮足球一样将其勾踢到半空中,同时将伤口的断面对齐,而后断肢就重新和休斯的身体粘粘到一起。有了一只能用胳膊后,处理另一只自然就方便了多,尽管这样的身体构造已经足够诡异。
这一幕当然也被艾米看在眼里,虽然休斯可疑点一直很多,但像这样一次性集中表现出来,对常人的接受能力无疑是个巨大考验。所以当休斯处理完自己的遗落物品向艾米走来时,她不禁感觉到恐惧。
“腿没吓软的话就赶紧准备跑路,趁着那家伙暂时动不了。”说着休斯想要扶起还呆坐着的艾米,准备带她离开。
此时的休斯已经失去战意,而且他现在真的也想不到应付艾琳的办法。艾琳的嚎叫声还在持续着,休斯现在有攻击的机会,但风险太高,何况还要保全女警艾米,只能选择暂时撤退。
在生死攸关的恐惧面前,艾米也没了之前拘泥,从艾琳身旁通过时,她紧贴在休斯后背艰难的挪动着脚步。两人小心翼翼的挪步到电梯,这是他们知道的唯一出口,好在电梯在经受枪林弹雨后仍能工作,当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休斯终于松了一口气。
前厅情况亦如休斯想象的一样,血肉横飞的景象都已经让休斯视觉麻木。但就在休斯跟艾米出了电梯没走几步,大量的警察突然破门而入涌了进来,领头不是别人,正是休斯最厌烦的面孔——托马斯,休斯顿时觉得找到了发泄对象。
“你们警察就这个办事效率吗?街上听不见枪声?这都过去半个多小时你们才过来,难怪一直让斩人鬼跑掉。”
托马斯却没一如既往陪着休斯打嘴仗,沉默的看着几个警员再一次将休斯扑倒在地,尔后终于开口用宣读的语气说:“现在以现行犯身份将你逮捕,斩人鬼!”
“你个混蛋开什么玩笑,老子拼了命帮你抓犯人,斩人鬼现在就在楼上呢,听见那该死的叫声没有。”
休斯顿时明白了什么,他开始大声为自己申辩,一旁的艾米也急于为休斯作证。然而就在此时艾琳的嚎叫声停止了,休斯跟着下意识骂了句“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