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不乏有覃重明的眼线,狗熊被别人杀死在雅间里的消息,连夜飞传到葫芦寨,预感一旦成为事实,覃重明沮丧至极,大有“天意如此”般的无奈。
诚然,两夜三次暗杀,都是损兵折将,无功而返,难道天意灭覃?
他躺在天井的竹床上,辗转反侧,一夜都不合眼,细思着今夜的暗杀计划,究竟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
九姨太给姓樊的小子下了毒,有虎莎作证,这肯定不是谎言,估计是姓樊的小子之前在山上受到偷袭,有所警觉,事前服下了解药,故喝了毒酒不至于死在酒桌上。
不过很明显,九姨太见到田壮,旧情复燃否?不得而知,但至少会念旧,不舍得毒死自己的初恋,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也难怪,婚前她和田壮驴打滚的次数应不少于九十九个回合,能不念旧吗?
当时,自己也考虑到这方面,但没有别的选择,因为只有她,才能接近得了田壮。
这座酒楼是土司的官楼,每日接待过往官员贵胄,饮食方面的把关十分严格,厨房有专人监视,端送有专人跟随,所有酒菜的检测不低于三次,出炉一次,端送一次,上桌一次,而且检测员都是临时抓阄而派,所以,想在厨子、侍者、检测员这些环节上暗作手脚,那是根本不可能。
即使层层打通了关节,还是不行,最后一关是客人当着领班的面进行检测,若是酒菜里面有毒,则追究酒楼的责任,若是酒菜里面没有毒而客人用餐时中了毒,那就是客人的事了,与酒楼无关。
所以,覃重明只能在厢房上作文章,让胞弟也即是水车坝土司覃鹍鹏授意师爷覃明订下“海棠花开”、“一树梨花”、“梅花三弄”三个雅间,酒宴设在“海棠花开”,九姨太和虎莎等人在隔壁“梅花三弄”雅间里用餐,狗熊则入“一树梨花”雅间里。
正如刘玄在酒席上分析的一样,就算老猴不闹事,她们为了接近田壮和樊小鱼,也会闹出动静来,以便引起田壮的注意。这一招若是不管用,寥楠就佯装醉意,错入“海棠花开”雅间,田壮一见,不管是出于礼貌或意外惊喜?肯定会把她留下来一起用餐叙旧。这样,她就有机会下毒,而且还能全身而退。
本来,这一计划布置得天衣无缝,覃重明并不晓得樊小鱼是一只机警的猴子,早有戒备,更不知道自己的干女儿有调包之举,还以为自己的婆娘老来骚,坏了他的大事,气得眼袋顿时下垂。
狗熊的失败,更是让覃重明感到无语,按原计划是九姨太和虎莎等人退出酒楼后,不管田壮和樊小鱼是否被毒死?起码他俩有了醉意,狗熊的任务就是在这个时候,用三眼铳向“海棠花开”的雅间发起旋风式的偷袭,往死里轰,把里面的人炸得血肉模糊,然后狗熊乘着混乱逃走。
这一招可谓绝而狠,既能毁灭了九姨太作案的现场,也是作为上一步暗杀失败后一种强有力的补充。这样连环绝杀,田壮和樊小鱼就算是神仙,也躲不了这一场大劫难。只可惜,狗熊被人悄无声息地弄死在“一树梨花”的雅间里。
杀死狗熊的人究竟是谁?难道田壮有便衣保镖在周围活动?抑或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姓樊那小子?如果是,想必是狗熊因为行动不慎而招来杀身之祸,如果不是,那么这个问题就玄幻了,因为这个暗杀计划仅限于他、孔君、狗熊三人知道,而孔君自小到大跟随自己几十年,可谓忠心耿耿,不可能泄密,狗熊更不可能出卖自己,莫非有梁上君子或隔壁有耳?
唉,脑子涡轮式旋转,几乎发热爆炸了,也想不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仅是把责任推在死狗熊身上,这个蠢货,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平时只会玩耍这些火器吓唬人,一旦动起真格,就吓得尿湿,丟了自己的性命。
“阿君呀,少爷我快要死了,你说是谁杀了狗熊呢?”覃重明有气无力地问着身边的板牙鼠。
“胜败乃兵家常事,少爷怎的说糊话呢?若依奴才看,八成是狗熊临阵胆怯,引起别人的警觉而坏了大事。少爷可以想一想,姓樊的那小子既是马千乘派来查案的,不可能单枪匹马闯龙潭,暗中必是有高手相随。刚才奴才审问了屠家兄弟,他俩说在酒楼雅间里遇上了一个猴样的老人,武功深不可测,若按他俩的描述,应是眉山雷公嘴老道。”板牙鼠应道。
“眉山离这里数百里远,老猴来这里干什么?哦,对了,死去那三个兄弟身上有蒺藜钉,这是老猴年轻时的成名暗器,难道他现在投靠了马千乘?如果是,狗熊估计是他所杀,不过,凭着老猴的武功,活擒狗熊逼供不是更好吗?为什么他非要杀死狗熊不可呢?”覃重明眼睛亮了一下,又灰暗下去。
“少爷,老猴是江湖中人,他杀死狗熊必有杀死狗熊的理由,瞎想这些是没有用的,我现在担心的是田壮的狗鼻子会不会顺着狗熊这条线索追寻过来?毕竟私带军火作案的罪名咱们担当不起呵。”板牙鼠显得有点担心。
“这年头私藏军火的人多得很,哪个采矿场或走私官盐的没有军火?狗熊虽然是咱葫芦寨的人,但说明不了什么,咱葫芦寨几千人,谁能保证每一个人都是好人?再说,狗熊已死,又没有作案,只是带着一个铁疙瘩而已,即使田壮查到这里,咱们一句话就可以把他打发走了,这个大可不必担心。”覃重明并不在意。
“话是这样说,他抓不到把柄,一时奈何不了咱们,但这梁子算是结下了,如果他想报复,暗里使绊子,咱们就斗不过他,因为他的背后有苗王撑腰,又握着一支令人望而生畏的虎贲军。”板牙鼠仍是忧心忡忡。
孔君如此掏心掏肺的,处处为他着想,显然不是一个吃里扒外的人,覃重明疑虑顿消,安慰他道:“没事,他就是再横,也不敢冒着造反的罪名,发兵攻打咱们,这里是姓覃人的天下,由不得他胡来,若是真的打起来,九溪十八洞的土司早就暗里结盟,他们不会坐视不管的,一乱成粥,播州杨将军就以平乱的名义,兵入石柱。这样一来,苗王为了平息祸端,会亲手砍下他的头以谢罪,所以说,无论如何,他是一个聪明人,都不敢寻衅滋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