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安排好石幽这边就急匆匆离开了。
他沉着脸回了书房,挥手扫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公务,提笔唰唰地写了两份纸书。
之后,宰相去了后院的一座院子。
那座院子的洒扫婢女看见突然到来的宰相,错愕不已,慌忙之间还打翻了手边的精美花瓶。
花瓶啪的碎裂声让婢女回过神来,连忙不知所措地跪下,“奴……奴婢不是故意的,请大人恕罪。”
宰相并不在意碎掉的花瓶,“去把你们夫人叫来。”
“多谢大人!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婢女急忙往屋内跑去。
吕依依听了婢女的禀告,立时惊喜地站了起来。
她急促的动作将绣架撞翻在地,一件绣制了一半的男子衣袍落到了地上。
“哎呀!”吕依依赶忙捡起衣袍,反复检查几遍,确定没有弄坏,她才如释重负。
还好没坏,这件可是她迄今为止花费心思最多,绣得最好的一件。
也是她最想送出去的那件。
吕依依爱惜地抚摸了几下衣袍,又轻放回丫鬟们扶起的绣架上。
她往外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快步到里屋的铜镜前对着镜子审视了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她才在丫鬟们的簇拥下,端着笑脸身姿婀娜地往外走去。
走到院门口,吕依依望着负手而立的宰相愣住了。
已经年近不惑的宰相依旧英俊迷人,他不需要做任何事情,随意一个动作就能牵动无数女子的心房。
吕依依痴迷地盯着宰相,这么多年了,他亦如初见。
察觉到视线,宰相转头看了过去,只一眼,他就冷漠地移开了视线。
吕依依快步上前行礼,“夫……大人。”
“拿去吧。”宰相从袖袋中掏出一张纸书,“这是和离书,从今往后你我各安天命,各自欢喜。”
他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吕依依的心上。
吕依依霎时面无人色,不可置信地看着宰相,“什……么?”
“和离书。”宰相毫不废话,把和离书塞给吕依依就转身离开。
看着手里的和离书,吕依依瞬间泪如雨下。
纸上那些苍劲大气的字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地戳在她心上。
痛得无法呼吸。
吕依依泪眼婆娑地望着宰相远去的背影,崩溃呐喊:“岳由牧!你怎能如此狠心?!都这么多年了……我嫁给你十几年了啊……”
她不顾礼义廉耻都要嫁的人,却是一个这般绝情之人。
是她错了吗?
宰相没有半点停留,无情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今天之前收拾你的嫁妆离开宰相府。”
不管阿枝这次受伤与这个女人有没有关系,她都得离开宰相府。
他已经失去了深爱的妻子,万不能再牵扯到他闺女身上。
吕依依跌坐在地上,“哈哈哈……我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你岳由牧是没有心的!你没有心!”
周围的丫鬟们纷纷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无论吕依依如何怨恨,最终也只能在管家安排的人手下,当天傍晚就带着自己的嫁妆和丫鬟婆子们离开了宰相府。
石幽听说宰相与吕依依和离后,略觉诧异。
吕依依嫁给宰相这么多年了,就算宰相不在意她,但她至少是宰相明面上的妻子。
可宰相在临近过年的这个时间突然和离,这怎么看怎么诡异。
石幽再好奇其中缘由,也没有往自己身上想。
也万万没想到宰相是因为她莫名受伤,而脑补了一场阴谋,才动了和离的念头。
晚间,宰相和山青都在石幽的院子里吃饭。
石幽就像个好奇宝宝,不时会偷瞄宰相一眼。
宰相被她看得很是无奈,“……阿枝怎么了?”
被抓包,石幽赶紧摇头表示没事。
还是山青意有所指地说道:“这次做得不错。”
宰相失笑,还真是难得,他竟然在山青的嘴里听到了赞赏的话。
宰相在处理吕依依的事上拖了好些年,山青不止一次埋怨他,且次次都夹枪带棍地怼他。
习惯了山青三句话有两句埋汰他的,突然被夸,宰相的心情略微复杂。
这十几年来,要不是宰相留下吕依依是为了找文玲去世的蛛丝马迹,山青能把他生吃活吞了。
宰相含笑看着石幽啃排骨,“阿枝不要光吃排骨,也吃点其他的。”
“好噢。”石幽乖巧地回答,然后又给自己夹了一块排骨。
“……”宰相有些好笑,这排骨就那么好吃?
吃好晚饭,宰相在离开时,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阿枝最近不要出门,京城有叛贼出逃。”
“嗯。”石幽乖巧点头。
隔天早上,石幽收到了一辆木质轮椅,山青说是宰相特地为她寻来的。
这辆轮椅是用上好的木料制造,坐凳面有近半米宽且十分笨重,就像一只能移动的大型凳子,没点力气的人是推不动它的。
石幽仅凭肉身的力量是无法自己滑动轮椅的,只能等着人来推她,这让她有点不爽。
她不过是腿受了点伤,就像没了双腿似的。
山青倒是欢喜得不得了,推着石幽在府里到处闲逛。
到梅花林时,山青童心未泯,兴奋地跑去折梅花。
见他兴致那么好,石幽也就没有提醒他,那些梅花是宰相的心甘宝贝,只是饶有兴味地欣赏着雪后的红梅。
听宰相说,今年下的雪不多,梅花开得也没有往年好看。
石幽却觉得这样很好,再多下一些雪,她铁定待在房间里就不想出来。
呆呆一早就出去玩了,没有跟来。
所以此时,唯有石幽和石头待在梅花树下,享受着这份奇特的宁静。
忽然,石幽发间传来异样的感觉,她仰头看了过去。
见石头正拿着一只含苞待放的寒梅在她头上比划着,看那架势是准备插她头上。
“……”石幽面无表情地抓住他冰凉的手,“给我吧。”
她的头发只是随意拢在一起,是插不上花枝的。
石头沉默地盯了石幽半晌,他换了一只手拿着梅花,缓缓把那只红梅放在了石幽的唇上,“你更好看。”
“那是当然。”石幽一本正经地回道。
石头笑了起来,眉眼风姿绰约,满园红梅仿佛因他的笑容而愈加娇美,红艳。
他蹲在石幽面前,用手里的那只梅花描绘着石幽的轮廓。
从她的眉眼,到她的唇瓣,一点一寸。
痒意不断挑动着石幽的神经,石幽犹如看神经病似的看着他,“干嘛?”
石头轻摇脑袋,再次把梅花压在她娇嫩的唇瓣上,微微倾身,隔着含苞待放的梅花吻住了那张红唇。
或许是周围的景色太美了,也或许是石头专注的神情太牵动她的心神,石幽任由身子软绵地靠在轮椅上,沉浸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