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节过后,盛夏的阳光穿透每个人的身躯,试图逼出身躯里所有的水分,粘稠汗液不断渗出,打湿四肢与躯干部分,湿漉漉是身体仿佛是属于一个人的雨天。清晨时分,天色微亮,春晓起身晨跑。从空调间走出来,不善意的温度迎面而来,不一会儿额头上豆大的汗水打湿了脸庞些许小碎发,她将头发梳起马尾,碎发却逃不过汗水的侵蚀。她的汗水止不住地不断往外冒。这个天运动服都该更替了,换上抹胸式的运动服,她一路奔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世界像颠倒的样子。她浑身的汗水是从每根毛孔里渗出的,咸涩的味道,非常麻木不仁。她转头回去。回到家中,第一件事就跑去浴室洗个澡。
她换上抹茶色无袖雪纺衫,下搭鹅黄色百褶裙,中间一条黑色束腰带,CD两个字母异常明显。她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半干,坐到化妆台前化起了妆。今天她的心情应该不错,流过汗的脸依稀泛着红润,上过粉底的脸色透出自然无暇的光晕。她从口红盒子里挑选了一款枣红色香奈儿,轻轻仰起头,对着镜子将口红涂涂抹在唇上,抿一抿唇。她依然记得给自己的身上洒上“芦丹氏”的孤儿怨香水。她深呼吸一口,辛辣的香味进入鼻腔,孤傲冷艳把气氛烘托到极致。
她是丛林间孤傲的公主。她细看自己的美貌,穿过眼底的懦弱与胆怯,被嘴角莫名的嘲讽掩盖。她把目光集聚在化妆台边上的一个塑料袋上,里面装有一双42码的男士鞋子。已经穿脏的表面上有深色血的污迹。这是她在地下室不起眼的角落找到的。她的眼里闪着光,嘴角假笑里有接近犀利的成分。
她知道这是她翻身的筹码。
等一切妥当,容阿姨上楼来问:“太太,今天在家里吃早饭吗?”
春晓心情不错地回答她:“嗯。”
容阿姨擅长察言观色,她望着她脸上一反常态的神色,不免有些吃惊。
她从楼上缓缓下来,走到餐厅,对着陆咏梅说:“妈,早上好。”字句铿锵有力,坚韧如荆棘,又像毒蛇一般冷酷,不带任何情感。
“你……今天怎么……”这与平时的她大相径庭。陆咏梅对她今天的气势有些吃惊,“没赶着上班吗?”
“哦?”春晓拉出椅子,一屁股坐下来,“时间还早,我开过去公司只要二十分钟就行了。”
容阿姨上前问:“有粥、油条和鸡蛋。”
“那就都来吧,”春晓对着她说,她开始肆无忌惮地动筷子吃起来,“早餐是很重要的,妈,你也要吃饱呀。”后半句她又对着陆咏梅说,这话听进陆咏梅的耳朵里总是不那么顺,她想说话,却抓不住机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就低头吃饭。
陆咏梅吃完粥把空碗往中间挪了挪,春晓问:“妈,您是要添一些吗?妈,您最近不是有些吃不下吗?我看您今天胃口不错么?”
“怎么?你就是希望我老太婆胃口不好,身体不好,最后你就得意了?”陆咏梅终于打住时机。
“妈,您看您说得,”春晓一边帮她再盛了点粥,一边又说:“您胃口好,我们高兴都还来不及呢,我和水生都希望您能长命百岁呢。”
“这世上有谁能过到一百岁?这些都是空话罢了。”陆咏梅嗤之以鼻。
“妈,好好保重身体,好了,我吃饱了,我这就去上班。”春晓留给陆咏梅一个无情的背影。陆咏梅望着这不同往日的背影,心中莫名勇气一阵恐惧,是哪里出了问题?她紧锁眉头,咬着嘴唇,丝毫没有半点头绪。
罢了,她站起来,打电话给司机让他过来接她上班。
春晓在楼下停车,青山良介也同时达到公司。春晓上前问候:“领导,早上好!”
青山良介一张如惊弓之鸟的脸,他试图掩饰,终究败下阵来。
“领导,你最近怎么了?”春晓一边走一边问。
青山良介本想把咖啡递给她,殊不知她还未接到手,咖啡就洒了一地。
他支支吾吾起来:“啊呀……啊呀……”
“领导,你怎么了?”春晓一把抓住他的手肘,用极具渴望知道答案的目光看着他。
他左右驿动的心不知如何开口。
“没……没什么,”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天太热了。”他试图避开她的目光。
没想到春晓居然这么说:“赵雪仪是不是租在你同一栋楼?”
青山良介这下真是一吃惊,他瞪大眼睛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始终没说出半个字,他像是被什么哽咽在喉。
“你怎么……”
“警察告诉我的,就是上次那个钟sir。”
“嘘——”青山良介向四周望,还好地下室没什么人,“这种事情不好大声声张。”
“领导,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春晓的眼睛始终看着他。
他避也避不掉,只能对她说:“走,我们去附近星巴克,我告诉你。”
“嗯。”
青山良介与春晓一同坐电梯到大楼的一楼,出了一楼,他们去了离公司最近的星巴克。因为时间尚早,咖啡馆里冷冷清清。青山良介去买了两杯热拿铁,而春晓找了角度很隐秘的位置坐下来,等他。
等他拿着托盘,放下拿铁以后,她迫不及待地说:“领导,现在可以讲了吗?”
青山良介再次回头望了望,确认店铺里真的没有其他客人后,他又往柜台里的店员望去,又确认不是他所熟悉的店员后,他才放下心来。
他双手握住白色的纸杯,这才说话:“春晓这件事,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不然我可不说。”
“嗯,我发誓。”春晓的声音有些大,青山良介赶紧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小声些。
“我租给赵雪仪的房子……”青山良介说到这里故意压低声音,“出事了。”
“什么事?”
“那天我记得应该是五月份吧,赵雪仪打电话过来跟我商量能不能缓几天交租,这个月不太方便,我就在电话里非常肯定的表示不行,但没多久她过来敲门,当面跟我说,我看她小姑娘也挺可怜的,所以就同意了。”
“这没什么啊。”春晓有些失望地喝了一口咖啡,红色口红印子在白色的盖子上略微显眼。这似乎不是她所感兴趣的方面。
“不是的,关键是我这几天又去催,谁知道我敲了半天门,她都没开,我就用备用钥匙开门,谁知道,地板上全是……全是血。”青山良介说到这里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像是十分胆怯。
“她是死在品诚居所的?”
“你……怎么知道她死了?”青山良介吃惊地问。
“上次警察来找我,就是我在湖边发现的尸体,现在证实就是赵雪仪。”
“什么?就是上次那两个警察过来找你的时候,那个时候赵雪仪已经死了?”青山良介再一次吃惊,“那我的那个房子……会不会……她就死在那个房子了?该死了,莉莉居然还不让我卖了它。”
“高莉莉怎么……”
“我和她交往很久了,其实她在RB留学的时候就认识我了,我也是为了她才来中国的。”
“怪不得,你从来没有绯闻,但公司不能谈恋爱,所以你们是地下恋情?”
“算是吧,这个你也不能说不出哦,”青山良介做事一向滴水不漏,“我的房子这下是完蛋了。”
“现在你的房子有警察来了吗?”
“有,来了很多,已经被封锁了,其实我不想声张的,这样房子还能卖个好价钱,可是莉莉不同意卖,她说房子还有可能涨。这是凶宅,还怎么能涨了?”
“领导你也别担心,说不定赵雪仪不是死在你房子里的。”
“怎么可能,地板上都是血,很恶心的。”
“地板上除了血,是不是处理的很干净的那种?有没有脚印什么的?”
“脚印?”青山良介努力思索着当时的场景,“有……有的。”
“是女人的脚印还是男人的脚印?”
“是男人的,”青山凉山肯定说,“前不久警察还带了一个42码脚的鞋印子给我试,搞的我像是凶手一样。”
春晓默不作声,嘴角一丝微凉的笑,又透露着得意。眼色狡诈,凶狠。青山良介从未见过如此这般的她,他的印象中这女子是温良的。
春晓收回刚刚的神色,她满脸堆笑,又说了些安慰他的话,让他放宽心。两个人看了看都快九点半了,便喝完了咖啡匆匆赶去公司。
回到办公桌前,她那出手机给李水生打了个电话:“水生——”
李水生在电话那头接起来,声音模糊不清,像是刚刚醒。
“昨晚做方案熬夜了。”
“哦,是我不好意思打扰你。”
“有事吗?”李水生的语句里有不耐烦。
“我想问你是穿42码鞋子的吗?我在网上看上了一双鞋子,想买给你。”
“怎么想到给我买鞋子?”
“你最近生日快到了,你不记得了吗?”
“哦,这样啊,”李水生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是啊,我都快忘记了,谢谢你啊。”
“那我下单了?”
“嗯,谢谢老婆。”
“你睡吧,好好休息,不要熬夜。”
“嗯。”
挂了电话,春晓邪恶的笑了一笑。她像在预谋一些事情,这种感觉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