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宝林的报功文书已经呈报给乐阳郡参军韩当阳,按照您的意思将首功推给了傅吉祥。得亏这小子是个世家子,否则还真消受不了。”
“是吧!多大的肩膀抗多重的担子,不然的话是祸非福。”张权盘腿靠在圈椅上听着张东风的汇报。
张东风跪坐在对面侍弄着小几上的小火炉,突然说道:“也不知春兰秋菊他们到京城没有。”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抬眼看了他一眼,张权哂然一笑道:“怎么?担心他们办不好?”
“还真有一点”熟练的在陶碗里烫着茶具,张东风不好意思的咧咧嘴道:“他们几个打小就住在仙门里,经验太少。”
“又不是办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再说基本的人情世故她们也都懂。”张权点点茶几端起小杯子轻轻嗅着茶香。“有向朗这个老油条照看着,出不了叉子。”
“也是,最近几十年清浊院定期派巨鸦去崇圣观。他们乘飞行坐骑既快又安全,已经到了也说不定。”
张权手下的几个人在一起生活了三年处得都挺好感情也深,相互牵挂是难免的。张权也看重这一点,否则不会这么优待他们。其实哪里用得着他们操心他在京城的住处,门内真传下山崇圣观自然会安排妥帖。
再说还有五师姐的大旗摆在那里,这些还是问题吗?
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要善于给手下人表现的机会,这和善于聆听他们的心声一样重要。
由他们去吧!
这几天张权也没闲着,选了一个阴气重的地方将铁尸重新封禁,又收回沿路布置的纸人。原本只打算回来祭拜一下,谁能想到会出这档子事,耽误了不少时间。
不过有失必有得,听张东风讲述除妖始末他倒是有了新的灵感。不是他一定要将名声让出去,只是尧渡县是张氏宗族所在,他不想让族里的人借他的势为恶。要是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牵连到自己可就没意思了。
不计较,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张权从来不是个泥人。
要翻找几年前的线索靠他自己要找到什么时候?借助外力是必然的。正好傅吉祥出现了,没有他也会有汪吉祥刘吉祥,世俗的事就要借助世俗的力量。原本张权就打过朱师姐的主意,师姐帮师弟不应该么,这叫资源的合理运用。
直到刚才听完张东风的汇报,张权才察觉自己陷入思想窠臼没能转换过来思维。他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不是几十年的社会经验,也不是心动期的修为,而是背靠流云门这样的修仙大派,是有师兄师姐们这样的强力后盾。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他也是有靠山的人。
查询死人下落最便捷的途径是什么?正常人死后阴魂会被接引到阴司,城内有城隍城外有土地。除非魂魄被摄走或者灭杀!所以他早就应该询问阴司的。
将茶杯重重搁在茶几上,张权搓搓手神色激动地喊道:“东风!”
“公子,有什么吩咐。”
“我写一封书帖,你帮我送给萨宝林。我有事请他帮忙!”
说完拨开茶杯从乾坤袋里取出上好的香薰纸和笔墨快速写就一封拜贴,左右对折后递给愣神的张东风。
“发什么楞?”
“唉不是”张东风接过拜贴摆摆手道:“仆下的意思是,要找他办事我出面就可以,不用公子屈就请他。”
张权摇摇头道:“求人办事态度首先要端正,况且这是我的事不是你的。”
“你去吧!”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如果韩当阳也在,也请他一并留下。”
“是。仆下这就去办!”张东风躬身行了一礼退出去办事去了。
守楼梯口是傅青尘和绿衣汉子,一人捧剑一人挎刀,如两尊门神把守着通道除了傅吉祥任何人不得靠近这一层楼。整个鸿庆楼被傅家包下了,一楼免费给武林同道住宿只有一个要求,不许喧哗。
张东风要出门,傅吉祥自然被老爹撵去跟着跑腿。
张权果然没有料错,韩当阳打发其余的下属各归属地自己却留在萨宝林的府上没走。属吏也都招来了,正经的巡视没人能挑他的错处。
萨宝林收下拜贴打开一瞧面作难受,请张东风和傅吉祥稍坐又请韩当阳去偏厅。
“参军,您给参谋参谋。”将拜贴递过去后萨宝林握着铁拳来回走动,苦思良策。
奶奶个腿,早知道不顶撞老侯就好了。萨宝林那个悔啊,请阴司办事说不难是一点也不难说难是真难,端看怎么操作。师出有名一纸文书就能办到,关系到位也好办以后还个人情便好,可惜他现在是两边不靠。阴司也是有律条的,不干涉阳世,门路不对人家完全不鸟他。
快速浏览一遍后韩当阳抹抹绷紧的下嘴唇将拜贴递还给萨宝林,度了两步镇定的说道:“这事不是没有操作的空间。”
“参军教我”萨宝林诚心下拜。
“老萨,你现在也成了一方主事。遇事要多动脑子!”韩当阳看事情看得远,猜测萨宝林很有可能入了张权的眼,自然存了指点的心思。“我等干着武夫的活却融不进武人的圈子,文官排斥一切武人。怎么办呢?也好办!那就让武人惧怕我们,文人求着我们。尿不到一个壶里就各走各路。”
“他们从来不是我们的阻碍,也阻挡不了我们进步。”斟酌一番后韩当阳接着说道:“一定记住,谁坐在龙椅上我们就听谁的,只要自身实力足够不愁没有官位加身。但切忌不能得罪修道之人,谁知道哪只妖怪是他们养的宠物或者道友?栽在他们手里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说回这件事,要办好它就得学学文官的做事方法。前几天不是正好有人溺水身亡了么?就以这个由头去城隍庙提人。”
“着啊!”萨宝林拍手称好,很佩服上司的机智。他就没想到还可以从这方面入手,这不就绕开侯县令了么。
以韩当阳的职位其实没必要绕这么大个圈子,他有这个面子。阴司的运转关乎到王朝的气运轻易干涉是很受忌讳的,由他下令容易遭受治民官的诋毁。再说了,拜贴又不下给他的,不能揽的功绝不能揽,尤其对方是修道之人。夺人机缘的事不是那么好干的!
夜幕快要降临时萨宝林陪着韩当阳依约来到城隍庙,两人皆着常服,傅吉祥在街口接到了两人。
晚霞漫天,城内街面和房屋都显得红彤彤的。归家的行人脚步匆匆,货郎高声叫卖着箱笼里所剩不多的货品,夜摊小贩也已经支好灯笼摆好摊子占据了庙门的两侧。
宵禁前城隍庙前的这条长街是最热闹的夜市,只因为魑魅魍魉夜间也不敢靠近这里。
张权早就来到了城隍庙,也见到了刻在两侧院墙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浮雕大字,此刻正游览其间。因为夜市的存在,此刻的庙内上香的人有不少,站在殿门口张权就‘看’到了城隍像上空粘稠的香火念力,香火气太旺了。
此刻城隍像前的蒲团上跪着两个女子,正中的女子穿着十二破齐胸留仙裙上白而下赭,右边跪着一位穿绿罗裙扎着双丫髻的女子。
看背影有点眼熟啊!她们还没走?张权退了出去,这一波都是女香客,得避避嫌。
这两人还真是熟人,都打过两回照面了呢!扎双丫髻的正是绿漪,今天她是特地穿了一身长裙陪小姐来敬香的,明天她们就要继续顺河而下,沿途只看看山水不再表演了。
史大娘恨不得给画舫插上翅膀飞回京城哩,太吓人了。
“小姐,小姐。你许愿了吗?”从荷包里取出十两银子交给庙祝后,绿漪小步追上怜黛。
出了殿门接过绿漪递过来的幂蓠戴上后,怜黛轻笑着反问她:“绿漪许的什么愿呢。”
“哎呀!”绿漪快活地双掌相合作许愿状道:“当然是再见到那天救我们的白衣公子啦。”
“我要问问他到底有没有成亲!”
“绿漪问他成亲与否,为得是什么?”
“他那么厉害,可以保护小姐呀”又理所当然的说道:“又那么好看,才可以配得上小姐你嘛!”
怜黛闻言幽幽叹道:“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绿漪,拜完娘娘我们就回吧!”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