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村,地处巨州府以西的一个偏远地区,村子四面环山,进出唯有一条乡村小道。
全村一百八十多户人家,大部分姓李,少数别姓。
张家就属于外来户,张家祖辈张树根以行医为生,听说是为了逃避战乱而落户李家村,娶了村里唯一的村花为妻,诞下三子。也不知道张树根当初看着自己儿子来到世间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就给大儿子取名张老大;可能又觉得二儿子叫张老二不好听,就叫张小二,三儿子倒是不出意外,取名张老三。
张家三兄弟从记事起,就没觉得自己的父亲有多么了不起多么伟大,除了偶尔出去给人看病外,剩下的日子就是躲在药铺里浑浑噩噩,喝着小酒,絮絮叨叨说些不着边际的话,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好像藏着多大心事般,也没见他怎么管过自己的三个儿子。
就这样过了十几年,张老大18岁的时候,母亲撒手人寰,带着不甘的眼神留着泪离开了人世。从此老实本分的张老大带着13岁的二弟和10岁的三弟,担负起了既是母亲又是父亲的责任。平时张老大要做些木匠活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有时还要下地干活给家里种点吃的;张小二又贪玩,总喜欢和一群同伴下水上山瞎捣鼓,三天两头却又总能带些鱼啊野鸡之类的回来;张老三倒是有点自己的小心思,经常往父亲的药铺走,带着几分好奇寻思学点什么,但却不能问东问西,可以在一边看,张树根也不管自己的儿子,要是张老三问起医术上的一些什么问题,张树根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老子还没死哪!”气的口沫子乱飞那叫一个悲愤啊,好像自己的一点本事被别人学了去,自己就活不下去似的。时间长了,张老三也就渐渐失去了对学医的兴趣,不再往药铺跑,反而向着二哥学习,下水捉鱼上山捕兽去了。
没过几年,张老三已经十六岁了,也是进了学校读了好几年书的人,好不容易熬到初中快毕业,本想着响应政府的号召去当兵,可以敲锣打鼓戴个大红花在村民面前出出风头,涨涨脸面,却没想到张老大突然结婚了,一时也没时间管他;没过两月又听说老头子夜间出诊回来受了惊吓,不出三日就去找阎王爷喝酒了。这下张老三只感觉身上像是没了枷锁,海阔凭鱼跃般,好勇斗狠的本性暴了出来,整天就知道和人打架喝酒,书也不读了,更别提当兵的那点梦想了。
就这样过了五年张小二也成了家,张老大和张小二寻思着老三再这样混下去准坏了,自己有家了也不能再养着老三这么大个闲人,再说大家条件都不咋滴,就到处托人给老三说媒,想让老三成家后可以老老实实地过日子。可没想到张老三这些年闯出了些名气,当然不是什么好名声,姑娘们一听是个脾气暴躁的混子,都怕这亲事,说了好几家都没人愿意和张老三过日子。就当张家老大老二失去信心准备放弃不再管老三的时候,张家老三却不知道从哪带回来个姑娘,姿色不错不说还隆起了肚子,一时在村里都引起了轰动,有了漂亮媳妇的张老三也变得老实收了心,不在外面惹事生非了。张老大一高兴,拉着张小二一起找了张老三,三兄弟凑在一起嘀咕了老半天,合着一起凑钱弄了两间砖瓦房,是那时候民办学校的办公室,现在废弃了,花了极低的价钱从村委那里买了来,就算给张老三成了家。
说起张家后代这事,张家三兄弟倒也争气,张老大生了一个女儿,没过几年又有了一个儿子,可谓子女双全;张小二和张老三倒是同年都生了儿子出来,延续了张家三兄弟的“辉煌”。
可能有感于父亲老树根的不负责任,取的名字实在太过简单了,张老大给子女起名时倒是认真的多,可惜肚子里没几分墨水,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还是因为女儿出生那天下着小雨,老大看着外面灰暗的天空,心里才有了主意,大手一挥,就给女儿娶了张小雨这个名字,你别说,这名字比起村里这些年大狗二狗翠花什么的,倒还真的好听多了,村里人都说这名字中听,这更加给了老大莫大的信心,儿子出生那天村里又碰到干旱,老大就给取了张有水这个名,希望老天可怜下场大雨。接着张小二有样学样,就给自己儿子取名叫张有风,却不知道大热天的有风吹来能舒服嘛?张老三虽然成家老实了些,但还是有点叛逆的心里,心想着我就不跟你们一样,这样一来,张小龙这个名字经过张老三好几天的琢磨也终于出炉了,龙总比水啊风啊的好吧?
六年之后,秋分时节,红红的枫叶飘落在地上一层一层的,给大地添上了几分耀眼的光芒。
这种季节对于李家村这个没有几分田地,大部分靠山吃山的人来说,却是个好日子。进山下鸟套,放兽夹,第二天再去收获几只布谷鸟或者几只野兔,更有甚者带回黄麂,或者乌獐子,好不开心。
在静谧的林间小道上,出现了一人一兽的身影。
这是一个七岁大的小男孩,留着一头齐耳的乌黑头发,上身一件灰色发白的外套,下身一条缝着几块补丁的浅绿色裤子,裤头上沾了些泥巴;脚上套着双红白相间还印着五角星的牛筋底布鞋,鞋底却是磨破了几个小洞。身后跟着只雪白的小犬,看着很像狗其实却是头小狼。小狼的额头有一小撮黑色毛发,夹着几根金色的杂毛,看着很是神异。
少年在攀爬了一会山路之后,随即一屁股坐了下来,“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看着同样一屁股坐了下来吐着猩红小舌头看着自己的小狼,少年只觉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般朝着小狼骂道:“小白,你说你是狼吗?哪有狼像你这么懒的,让你跟个人跟丢也就算了,你还找不出来他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我看你就是条狗,还是条最没用的狗,怪不得我妈说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吃屎呢!”
听到小男孩的谩骂声,小白前脚顿时一阵疯狂的刨地,并“汪汪”怒叫了几声,像是在抗议。
“呦呵?看样子你还不服气哪?你连叫声都像狗,不是狗又是什么?反正你就等着吧,要是找不到有风哥他们,晚上你就真的只能吃屎了,怪不得有风哥家的大黑又肥又壮,人家能抓到野兽,自然有骨头吃啊!”小男孩又忍不住刺激小白道。
本来还想着偷懒的小白忽然间听到自己要没了骨头啃,而且还得吃屎,想到那恶心可怕的画面只感觉一阵气急,没有骨头啃这不是要自己的命嘛?那还了得?立马撒腿就往前跑了几步,对着地面狠狠嗅了几下,转身抬起头朝着小男孩邀功般“呜呜”叫唤了几声,便又立马转身带头摇着尾巴朝着前面的山林奔去,身后小男孩嘴角浮起一丝得逞般的微笑,随即紧紧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