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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龙珷魏悬露崖斗法 皇甫崇中原道遁形]三月廿七日至四月十日

却说龙珷魏放出暗器打灭烛火,自横梁上劫走皇甫崇,提气疾走。左拐右弯,居然闯出一条路来,即便如皇甫崇般不识地理之人亦能明了:“龙珷魏!此间是悬露崖,入堂之要道。然而我等一无绳索,二无他人相助,如何缒至崖底?”

龙珷魏置皇甫崇于地,向怀中掏摸。堂外月色尚可,皇甫崇看得分明:龙珷魏手夹纸烟,取火深吸。

皇甫崇大怒:“这是何等紧要关头,居然如此弄闲!”

龙珷魏反诘之:“汝既知无绳索,无外援,还敢多口?”言语中尽是愤慨,又向衣内摸出一壶烈酒,仰天大灌,“乘还有条命在,且容老子纵今宵之乐!”将皇甫崇双剑掷与。

“汝去观望,贼至乃呼我!”

皇甫崇长吸一气,手握双剑,借月挑星而视:“教双剑在手,宁死不为贼所执!”

演武堂群雄岂能轻易放过皇甫崇,也不待于十千号令,自行乱取兵刃,一窝蜂搜找。于十千曾以巡逻为由支开张桐铭,恰好皇甫崇与龙珷魏斗口之时,有张桐铭部属望见。于是乎一传十,十传百,火把千计,影晃光摇,众皆白刃而进,口口声声,只要杀皇甫崇。

皇甫崇仗剑背崖:“贼至矣!”

言出剑来,龙珷魏停饮美酒,止吸纸烟,翻身掀袍,将腰间所悬之物尽弃于地,手夹烟尾,沥酒于上。演武堂死士愈进,龙珷魏冷笑一声,手掸火点:“来罢!”

烈焰顿起,如楼城般分开追兵,想是龙珷魏偷师火神兵,燃起一把大火。湛蓝墨剑穿行其间,光似日,血如烟。十来人不敌龙珷魏剑术精妙,丧命崖头。龙珷魏迎而不拒,却在尸身旁搜刮甚么。

顷刻,皇甫崇见于十千巍然树于入堂山门之上,左右手鸦立,似要跃火擒人。还未及唤龙珷魏,于十千等已鹤行鹰掠,纵跃近前。皇甫崇方拔剑时,火中突出一人,正是龙珷魏。他一把揽过皇甫崇,手持数条绦带,似是他方才从敌尸上扒下的。

龙珷魏手如飞梭,缚皇甫崇于背,叫道:“皇甫崇!汝不能自下崖,反来拖累老子,真乃天下第一大混蛋也!老子仁至义尽,若下山后力有不逮,定弃汝如敝屣耶!”

话音未落,张桐铭赤练剑当头劈来,龙珷魏闪过。丘乘化在侧回身以长鞭龙游刺胸,龙珷魏高跃,正见于十千文节杖望面门便砸。龙珷魏挥剑格开,甫至地,地下又钻过一人削足。龙珷魏恼火,啸吼如雷:“皇甫崇!来日定要你加倍奉还!”倒身筋斗,翻下悬露崖。

这一下好快,休说演武堂等人无备,便是皇甫崇本人也未料到龙珷魏投崖。龙珷魏则自有打算,转腕握柄,贴近石壁敲击以缓下坠之势,加以足背触崖,寻找落点。皇甫崇也忆起进堂那日丘乘化在悬露崖上下自如,不禁感叹世间之大,高手如云,寸目狭见者何日可窥之耶?

却说龙珷魏轻功无双,背缚皇甫崇坠崖,犹能于崖壁间寻得一处凸岩少歇。二人悬吊崖上,皇甫崇耳听谷中风起,山鸟惊飞,鸣闻数里。

“唰!”张桐铭自上而下,以双剑为阶,甩剑拔剑,踏剑而行。手足不停,人若奔马。其驭动之势,卷流为发,啸呖四起!

“呸!”龙珷魏吐沫蔑之,旋身从腰间拔出一把薄刃刀,望空一掷,扬足踏柄,纵身上跃。

“奸王休走!”张桐铭嘶吼,正面当敌。双方打一照面,龙珷魏舞起双剑,张桐铭稍遏下落之势。方欲大战,龙珷魏仗剑护住周身,前后手皆亮刃,侧滚向右,避开张桐铭,剑插崖壁挂住。张桐铭虽有防备,崖壁苔多湿滑,略向下多蹭了几分。龙珷魏瞠目震嚎,从石中拔剑,反手力甩,正剁在张桐铭足胫间,血珠乱飞。

“呃啊啊啊!”张桐铭痛叫,掀身插剑入壁,一个后翻避开此是非之地。看来张桐铭虽莽,亦忌惮龙珷魏之武。

龙珷魏哪容他喘息,脚尖踮起,左右手剑气喷礴,斜砍连带直劈,一劲赶上。

方才龙珷魏那下狠击砍在张桐铭脚筋处,张桐铭脚下举动不便,闪躲甚为狼狈,瞅个时机要退。龙珷魏杀红了眼,叫道:“龟孙哪里去?”反杀上去。

“呯!”一记鞭打在龙珷魏发间,只差几尺便击中颅骨。

丘乘化飘然而至,软鞭龙摇,封罩住龙珷魏四方。龙珷魏料知不妙,脚下一松劲,以投林鸟势跳出鞭影。兴许因伤势未愈,丘乘化保张桐铭无虞,便不再追。

皇甫崇才感大难将脱,文节杖忽现,轻轻插入磐石内,好似飞鸿踏雪,悄无声息,皇甫崇惊出一身汗来:单看这一下,便可知于十千武功深浅——堪谓之独步天下,震古烁今!

龙珷魏毫无惧色,但干笑两声,手向腰间一拂,听风辨位,甩了数把飞刀上去。皇甫崇亦听得风声渐大,龙珷魏并不恋战,束紧系带望崖下去。

“呼——”正逃间,一阵破空之声止住龙珷魏。他抬头看时,于十千低鹰探爪,俯冲过来。

“汝这贼子可是生了翅膀的!”龙珷魏怒骂。于十千轻功较张桐铭好太多,故伎重演必难成功,龙珷魏持剑御守。

“哗!”

觑得于十千近了,龙珷魏才按动腰间暗器,匣内激射出一片针雨。于十千甩脱堂袍,褪出双袖,拧转一兜,将银针悉数抄在袍内。

然而龙珷魏之暗器非寻常可比,于十千以袍收针时,目视暂狭,因而匣子又射出一把飞刃。纵使于十千能见此,双手忙于挡针雨,也无法以手接刀。

飞刀快,于十千更在其上。他不紧不慢,向左侧一抖堂服,右脚退些许,左履点崖,望着飞刀。待刀至履尖,一个凌空筋斗,带起飞刀,又化去其锋。待他转了一周后,反轻转左脚,送还此刀,端的是艺高胆大!

龙珷魏背负皇甫崇,不能恣意翻跃,却也效仿于十千,以足代手承刃,踢脚反打暗器。

于十千既抖去银针,复披堂服于身,两指拈住来刀,漫不经心般随手丢出,却有霹雳之音。龙珷魏见飞刀所向正是将往之处,忙移形闪躲。

“嗤溜——”不知不觉间,龙珷魏与皇甫崇竟已抵崖下——演武堂数十人火把明照,仰头看二人。于十千似因张桐铭中伤,未及阻拦。龙珷魏立在地上,背崖耍剑,演武堂群雄不敢前。皇甫崇急揪住龙珷魏发尾大喊:“从门杀出!”又低声吩咐:“往山路走,正门必有埋伏!演武堂新迁至此,山路反无防备……”

“皇甫崇!还我父命来!”龙珷魏面前秦英鼻青眼肿,手持方刀杀过来。

皇甫崇顿觉不对:秦英轻功低微,他如何到崖下的?莫非有其他道路可以下崖……若如此,山路亦是凶险!

此刻龙珷魏却无暇思考此事,见秦英胆敢挑衅,龙珷魏杀心大盛,向他要害连刺几剑。皇甫崇正要叫龙珷魏休久延,龙珷魏却在数剑逼退秦英后,调转路头,负皇甫崇奔逃。果然有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犟如龙珷魏亦不可免之。

耳听演武堂排兵布阵,分数队来搜山拿人,龙珷魏破口大骂:“[屏蔽],皇甫崇汝还夸口神机妙算。今陷此绝地,真有智之人也!”

皇甫崇手指远山:“昔日征伐时,此地孤曾游,识得山势。向那去,正好到中原城。”

龙珷魏虽不忿,亦无计可施,只好迁就皇甫崇之意。

然而皇甫崇自知不认识此地,随意手指一处,心下惴惴。好在途中林密岩多,并无演武堂人马。

行了数时,前方一片空阔,却是个岔道口。龙珷魏疑心顿起,问皇甫崇曰:“向何处?”

“呃……”

“奸王!纳命来!”方刀风啸,秦英阴魂不散般从林中钻出。此时龙珷魏与皇甫崇正在岔路处,相隔有一射之地。

龙珷魏回首冷笑:“小贼,若还惜命,便滚回去!叫尔堂主留神颈上人头,莫被闲杂人等取了,教老子不爽利!”他说这番场面话时,气喘身抖,显是无力。

秦英这老小子,识破龙珷魏已筋疲力竭,更不打话,举着方刀跃过一丛灌木,便来劈龙珷魏。看似龙珷魏未动,然而皇甫崇却见得分明:龙珷魏左手握的除剑柄外,更有一根黑铁短管。

眼见秦英渐近,龙珷魏跳到一边,握住手内物事:“退后!还可饶汝一条狗命。”

秦英挑眉:“汝这奸贼又要算计吾么?手中拿着甚么!吾岂惧之!”

龙珷魏冷笑:“此乃爷爷的杀手锏——小火铳!一下便可将汝头颅崩碎!”

“呵!举着个幼稚玩意,虚张声势!”秦英单刀起势,步步紧逼。

龙珷魏叫道:“喂,喂,爷爷今天心情好,可以放过一条狗命……”秦英哪里肯听。

“臭小贼!”龙珷魏视之不动,居然放出软话,“冤有头债有主,杀汝父者皇甫崇也,并非老子……老子这便放下他,接好了!”

言罢,龙珷魏将皇甫崇解下,秦英愕然,刀刃却未曾偏移半寸。

“看罢!”龙珷魏将皇甫崇顶在身前,发力一推。秦英虎吼一声,方刀砍过。

“噹!”

铅子到处,秦英倒地,人事未知,皇甫崇惊魂未定。原来龙珷魏乘秦英不备,将那小火铳塞与皇甫崇。秦英只盯住龙珷魏看,不曾防皇甫崇偷出手来,一发即将秦英击倒。

皇甫崇向龙珷魏道:“借剑一使,此贼不可留。”

龙珷魏剑交皇甫崇,忽然凌空飞下一把飞刀,将剑打落。龙珷魏警觉,立携皇甫崇仆地。

“哼!”丘乘化飘然而现,“皇甫崇,汝欲杀我秦弟么?”

“这……”

丘乘化查看秦英伤势:“擦过耳弧,应是震晕过去,料无大碍。算汝命大!我秦弟但有好歹,唯汝是问!”

龙珷魏挺身道:“狗贱人,放[屏蔽]屁,不把老子放在眼里?”

冷峻一笑。

“汝是甚么东西?”

“老子乃大内御卫统领,龙珷魏!”

皇甫崇暗笑:自予龙珷魏腰牌后,这厮常藉此假作威福,可笑,可笑!

丘乘化未置可否,将秦英背起,白眼对皇甫崇:“逃罢!皇甫崇,否者,何时可遵吾约?”

皇甫崇笑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日汝便知道了。孤今往中原城寻觅演武堂徒众下落……汝,可以觑个方便来商议。”

“秦弟未愈,吾不离山。”丘乘化甩下此言,大步流星离去。看来他旧伤未痊,奔驰追逐亦是辛劳。

估摸丘乘化去得远了,皇甫崇对龙珷魏道:“穷寇莫激。演武堂这等顽劣,本王自有计摆布它。且向此路去罢!到中原城时,且再思量。”

二人借林间水流,探出离山路径,星夜兼程,往中原城去,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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