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糊涂了?”棠毓急忙说道,生怕施清漪想不开做什么傻事。
施清漪拍了拍棠毓的手,棠毓还想说什么也只能安静的收声,虽然她极力反对小姐接纳这个曾经害过她们的人,但是对于施清漪,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所以施清漪的决定,她绝不会有第二个意见。
一边的谭依见状,眼里绽出惊喜的光来,又爬了几步跪在施清漪的膝下,叩头的动作太大,摇着头上的发髻都松了。
施清漪并不理会她,也不说话只看着棠毓,棠毓抿了抿嘴闷声委屈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以后仔细侍候小姐,不准再生出些其它的事来,小姐喜静,你也别太呱噪了。”
谭依满脸惊喜的泪水,一边用袖子擦着一边连声谢恩,棠毓看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想着这好歹以后也是小姐的人,总不能这样子见人,便递过一方手帕给她:“快擦擦脸,别跟个花猫儿似的给小姐丢人!”
“多谢棠毓姑娘!”谭依捧着手帕一个劲儿道谢,本是清秀的脸蛋这会儿更添几分引人怜惜的嬴弱之姿。
“棠毓,去跟管家说一声,就说以后让谭依在我屋里侍候,不回大夫人那里了。”施清漪重新端起茶盏,漫不经心的吩咐道。
“是。”棠毓最讨喜的一个地方是:从来不多问施清漪做事的原由,总是毫不保留地选择相信。
夏日池塘里的荷花开得正好,各色锦锂来回成群穿游,真是好风光,施清漪坐在亭子里心想。
“谭依。”施清漪突然唤了一声战战兢兢站在一边的谭依,和颜悦色地说道:“谭依你知道我要从母亲那里把你要过来,总要给母亲一个交代,既然你跟母亲关系这么差,我想她是不会轻易放人的。”
谭依小脸一下子就白了下来,几乎又要跪下,施清漪挥了挥手示意她站直了,继续说道:“所以除非母亲有什么把柄在我手上,我才好向她要人,这般你好安定些。谭依,你说可是?”
谭依显然不太明白施清漪要做什么,迷惑地看着她。
“谭依,你可还知道什么东西?”
如今,施清漪从鬼门关好不容易回来。想做她的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蠢笨的人也听得出施清漪话里的含义了,她可以救你,但你得拿出自己的诚意,这一次谭依倒没有半点含糊,只稍稍回忆了一下就说道:“其实另外几个人都是被大小姐和大夫人毒害死的,我是侥幸偷偷看见了,才躲过一劫,这才来找的三小姐你。”
“可知,是什么毒?”施清漪很满意谭依的配合,继续问道。
“透骨香。”谭依说,“这种毒有着淡淡的香味,但很持久,人一旦中了这种毒,这种味道会一直保持许久不散,所以……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大夫人跟大小姐为了怕别人发现,把她们的尸体都扔进茅房里了。”谭依面色不忍,想来那是一番极凄惨的情景,也难怪她来找施清漪救命了。
“这般。”施清漪只淡淡应了一句,并没有说其它的话,反倒令谭依有些摸不透起来。
透骨香,缱绻时,狐尾散,自己大姐每一次残忍的毒药,都有着令人心驰神往的名字啊,就跟她人一样,有着无比美艳的皮囊,却生了一颗长满毒瘤的心。
“要不奴婢带小姐去……”谭依改口到是快得很,自称改成了奴婢,三小姐也直接叫成了小姐,迫不及待地要与施清漪划入同一个阵营。
“不用了,人死不能复生。谭依,明日便寻人把她们抬出来,找个好地方埋了吧!”施清漪当然知道谭依说的是去找出那几具尸体。便从荷包中拿出一些碎银给谭依。
到了晚间用膳的时候,施清漪没有去前厅,只让棠毓和谭依弄了两道小菜,清爽可口,三人也没有什么主仆之分,就同席而坐。
吃得正开怀的时候,屋外果然不出所料地来了人,施倾城也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改改趾高气扬的毛病,如今的她烂事缠身,名誉不保,却依然有心情来找施清漪的茬子。
“果然是没教养的东西,连个尊卑都不分!”看来她是对施清漪彻底恨进了骨子里,连平日里最擅长的伪装婉约都懒得装了。
不请自来,谈吐粗俗,施倾城擅入他人房间,看来教养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见过长姐。”施清漪福了福身,按住要起身的棠毓跟谭依。
“哟!若我再没教养也比起某些有娘生没娘养,额上还长了朵妖花的克娘妖女,来得高贵!像你这样的妖女,只配吃残羹冷炙,住逼仄耳房,任人使唤!”
其它的施清漪都可以懒得理会,就当施清漪是疯狂在乱吠,唯独有娘生没娘养这一句,她无论如何也忍不下去,当初如果不是大夫人王玄,她娘亲怎么会死?更何况还是施辰易和王玄联手杀了她娘。竟开始不知这施倾城出现在这里,到底在高贵什么!
施清漪放下手中的碗箸,冷笑一声站起来。
“哈!哈!哈!——我告诉你施清漪,你这辈子想也别想我比你早死,我是太子妃,太子妃你知道吗?谁敢斩我的头!你别以为你勾搭上了那个陈直,就能把我怎么样,我会活着把我的耻辱一点一点地给你!”施倾城笑得花枝乱颤,那样美艳不可方物的一张脸,却分外凄厉可怖。
施清漪的开始变得冰冷,那目光像是来自地狱深处最冷、最深的寒冷。
施倾城虽强自镇定着,可是步子已经在往后一点点倒退,嘴上却在逞强着还要说话,只是她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王玄打断了:“倾城。”
王玄已经很清楚,不能再小看施清漪了,原本以为她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不管闹出多大的事来,总归是要依仗着施府的实力的,如今看来,她根本不在乎任何人,行。所以王玄很自然地对她提防多了许多,尤其是在施倾城被关进牢房里之后。
“见过母亲。”施清漪端正地向大夫人王玄行了个礼,神色却是冷漠。
王玄把施倾城拦到身后,看着站在旁边的谭依,说:“你把这个丫头要了?”
“不错,母亲我看她机灵,就向管家要来了,可是母亲觉得有何不妥之处?”。
“她是我屋子里的丫头,你要人是不是也该先问过我的意思?”王玄压着声音问她,似乎在压住心里快要满出的仇视,这个贱人,跟她亲娘一样的贱,所以都该死!
“可是清漪怎么记得母亲之前就把她送给我了。”施清漪慢声细语的语气着实令人抓狂,“既然是送给清漪的人,我可不想让她乱吃了什么东西,落得个被扔进茅厕的下场。听说透骨香的香气不错,但总不好用那些猥琐之物掩住的。”
施清漪仔细地看着王玄脸上的每一点变化,看她努力装成的冷静。王玄是聪明人,知道施清漪话里的意思,也知道是谭依出卖了自己。事已至此,谁都不能捅破那扇窗户纸,她只能说:“既然你喜欢那丫头,就留下吧,以后可要让她用心服侍着!”
“那是自然,这么得力的丫头,我自然要好生留着,说不定哪天调教好了还可以再送回给母亲,替我尽尽孝道呢。”
沉默中,像是陷入了泥沼的哑巴,无声的吞没着,直到有一方僵持不住率先离场。
王玄又深深地看了一眼后面早已吓得如同筛糠一样的谭依,强行拉着施倾城离开了。
而施清漪则是回到饭桌上,继续喝那碗还有些余热的汤,放下木勺后,道:“谭依,先起来吃饭。”
可谭依哪里还吃得下饭,刚才王玄跟施倾城来的时候,她胆都快吓破了。如今她坐下吃饭,连拿筷子的手都有些打颤握不住,几次筷子掉了连忙捡起来,豆大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不敢落下来。
施清漪到底见到谭依这般,安慰道:“谭依。跟在我的身边,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事,如果这点事你都怕成这样,还是趁早离开吧。”
又吩咐棠毓拿出谭依的身契,轻声道:“这是你的身契,有些东西不能强求。若是要走,我也便不会强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