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质相对贫乏的年代,人更容易与“物”产生美好的感情,更知道什么是珍惜。
有一天在学校的公共厕所里,我看见二年级学生王志春光屁股蹲在坑位上,没有穿裤子,裤子被她叠得整整齐齐的拿在手里,一问才知,她表姐从城里给她买回的“料子布”裤子,她怕蹲久了会皱,舍不得呢。
而我似乎对鞋子更在意,最珍爱的鞋子除了丁字皮鞋,还有一双白网球鞋,喜欢它的白,小孩子很少能有这样不经脏的鞋子的,我爸刚把鞋子给我穿上的时候就说了,要小心哦,别弄脏了。
为了保持这高贵的白,我悄悄在教室里拿走了一截粉笔,每次用刷子刷过一遍白鞋之后,还要用白粉笔一遍遍地在白鞋上涂抹。这双鞋子后来送给了小贝壳。
还有那件上过照片的“左边一个上,右边一个海”的春秋衫,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也是我最爱惜的衣服。
只要有人夸我衣服好看,我就指给人家看:“上海的衣服哦,你看嘛,左边一个上右边一个海,上海,我爸从上海买回来的。”
小时候个子长得快,第二年春天的时候,这件衣服我就穿不了了。美好的衣服就开始了它漂流的使命。
小贝壳又是第二个拥有它的人,可惜的是,这件衣服到它身上时,“上海”两个字已经变成了“一每”。不过小贝壳会跟人解释这件衣服曾经的辉煌:曾经上过照片的左边一个上右边一个海。
小喜是第三个拥有它的人,那时候,这件衣服已经很旧很旧,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也不具备显摆的资本了,而且小喜对穿女孩子漂流过来的衣服很懊恼。没穿多久,这件衣服被小喜玩火柴的时候烧了个洞,他从此拒绝再穿。
再过一年,这件衣服变成了我家厨房里的一块抹布,我妈每天用它来擦灶台,它变得黑黑的,经常被随意扔在锅边,像个退役的老战士,除了我,大约没有人还能想起它的辉煌。
我看到它,还是觉得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