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位,宁息有一事相求。我一故友凌玉弗,疑被黑魅所擒,在北城源河一带失踪,万望三位仗义相助,救玉弗于水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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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柔江微微睁眼,只见自己躺在帳围之內,烛光映出模糊人影,声音像是杜乱红。
“孩童们……”
“均已获救,让你的人带走了。”
杜乱红说着,捧着汤药徐徐走近,掀开帐纱,把药递给坐了起来的柔江。
“有劳。”
“是我冷漠了。”杜乱红说着,不禁苦笑,“你我也就彼此二女,理应扶持。暗牢之中,你引洪荒内功,强化震力,方才天旋地晃。”
“姑娘言重,陛下危在旦夕,柔江当略尽绵力。”
“既历生死,客气多余,乱红即可。”
柔江缓缓吞下热汤,问道“晏大哥和陛下如何?”
“晏英内力尽耗,正休养着,子夜无碍,不可再称陛下,以免惹事。”
“好。”柔江似乎有话出口,却欲言又止。
“不妨直言。”柔江心感惊讶,此女心细如尘,极擅察言观色。
“不知晏大哥在姐姐心中,是什么样子。”
杜乱红心里颇乱,被一道问题扰乱了思绪。
“在晏大哥心中,姐姐却是无比要紧。”
“乱红不堪,晏英无尘,我从来无意强留,柔江姑娘莫要误会。”
“是姐姐误会了,柔江对晏大哥只有感激,别无他意,反倒是姐姐对晏大哥,又是何种心意?”
杜乱红沉默了,她的心里有什么在悸动着,她也不知道为何会被此女问倒。
“主仆?”
“不是。”杜乱红想也没想就回应了,话说出口了,杜乱红才意识到晏英早就不是太虚殿的小小宫男。
“泛泛之交?”
“晏英屡次救我性命……”
“心仪之人?”
“住口!”
“晏大哥也是这般,每每提及,便是住口二字。”
杜乱红沉默良久,才缓缓出言道“乱红不配。”
“在晏大哥心中,他倒觉着,自己配不上姐姐。”
“你何必在我面前搬弄,若是你对晏英垂爱,对他坦言便是。”
“柔江对晏大哥唯独感激之情,正因如此,晏大哥不敢问的事,柔江想略尽绵力。”
“与你无关。”
“红尘乱世,无常成常。若是有情,何不珍惜?”
杜乱红的眉目变得柔和许多,她似乎想起了往事,却沉默不语。柔江坐近杜乱红,轻轻握着她的手臂,轻轻说道“姐姐身世孤苦,晏英妄自菲薄,你二人何不相扶相助携手乱世?毕竟,这世间,真情,难得,难得。”
“你不明白。”
“姐姐心结何物?”
“若是晏英知晓了我的过去,他待我,便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若是他能接受呢?”
“我不能。”杜乱红说着,抬眼望向柔江。
“除非有朝一日,我能忘却前尘,抛除旧事,或另有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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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怎么知道乌金能压制御龙术?”
龙若无的问题倒难倒了其余三人,四友坐于木桌前,而那铁索和铁环,正蹲在桌面上。
“难道是《五行御龙术》里的秘密?”杜乱红忽然想起竹溪口中所言。“若是如此,那我们必须找出那位知情之人。”
“但不知从何寻起,早知道将那竹溪抓起来。”
“既不知从何寻起,那不如,先去救玉弗小兄弟。”晏英心里惦念着受苦的孩童,此行跟随杜乱红,应是他一生中最无悔之为。“源河乃下南商道之一,沿河有漕帮,那些江湖兄弟或许知道更多。”
“你所知甚广呀。”龙若无对晏英笑言,心里暗暗觉着自己是个庸碌皇帝。
“我这身武功,也是跟江湖人学的,江湖之事,略懂。”
“那便前往源河。”杜乱红冷言道,目光下垂,自听了柔江一番言语,便不敢直面晏英,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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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若无在前头给杜乱红牵着马,转过头给柔江一个清爽的笑靥。
“柔江姑娘,这龙若师可舍不得你吃苦,给我们塞了好些钱银。”
“子夜兄客气了,那些钱可不是给柔江的,王爷这是担心子夜兄的千金之躯。”
柔江在后头骑着马,晏英则替她牵着,目光却凝聚在杜乱红身上。
“晏大哥心中挂念着乱红姐姐呢。”
“你休要胡说。”
“柔江可助晏大哥一臂之力。”
“你休要胡来。”
二人的交谈引起了前头龙若无和杜乱红的注意,龙若无转过头问道“何事?”
“是这样的,我和晏大哥身受重伤,晏大哥不忍我弱质纤纤,把马让给了我,自己倒吃苦。”
“我无碍。”
龙若无听着,倒羞愧地抓了抓后脑勺,说道“是我疏忽了,晏英舍身救我,这样吧,两位姑娘共骑,我给晏英牵马。”
“不可!”晏英直呼,向柔江抛了一个凌厉的目光。
“怎好委屈了子夜兄,我瞧这马身强力壮,二人共骑也无妨,子夜兄神清气爽,不如便与我共骑,晏大哥则与身与乱红姐姐共骑如何?”
“男女有别……”
“也不好让两个男人压垮一匹马吧。”柔江没等龙若无把话说完,这龙若无也真是不解人意。
杜乱红看穿了柔江的心思,却也不愿意成全,违心说道“何必麻烦,子夜,上马。”
“这……”柔江没想到杜乱红这般坚决,俯视只见晏英面如死灰。
“好叻。”龙若无想也没想,蹬步爬上了马,抱在了杜乱红身后。
“晏大哥不怕,赶紧上马。”
“你想干什么?”
“别废话,还赶不赶路了。”
晏英神情难堪,这柔江果真是绮情寄语出来的,男女的心思抓得通透,只好乖乖上马。
“既是赶路,那得赶紧的。吁……”柔江这厢自语,那箱用力一拉马鞍,那马便奔了起来,冲过了龙若无和杜乱红。
“晏大哥别那么拘谨,来,赶紧抓着马鞍。”
“这怎么可以……”
“晏大哥不是想知道乱红姐姐的心思吗?”柔江直视着晏英,晏英心领神会,嘴上说着不想,双手却不由自主地伸了过去抓起马鞍,用力一拉,策马奔腾,随着一阵风远远超越了龙若无和杜乱红。
杜乱红瞥眼看见晏英围着柔江的柳腰,握着马鞍,心里未免激动,却不知动从何来,他二人身影在竹林中驰骋,杜乱红按捺不住心中念想,一念涌上心头“若马上的是晏英和我那该多好。”龙若无在杜乱红身后慢步纵马,却不知杜乱红心思。不知从何开始,他对杜乱红竟心生惦念,恨意全消。
“你这是何苦?”
“是你何苦,既有心思,为何不直面坦言。”
“我二人之事,你为何多加干涉?”
“看着吧,若乱红姐姐待会儿无故动怒,你便知我并无欺瞒。”
“我不知你怀的什么心思,只道你满口诳语。”
“此言何意?”
“翁祺是你所杀吧?”
“他发现了绮情寄语的秘密,不得不杀。”柔江说着,“吁”一声把马叫停,眉心微锁,含糊说道“我自幼为王爷收留,身不由己。可如今你与乱红姐姐皆是自由之身,既有心意,何不珍惜?”柔江缓缓下了马,仰视着还在马上的晏英说道“若我也是自由之身,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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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环粗若深林巨蟒,环环相扣,环头被封入石墙,以金漆固之。石室幽闭,唯顶上天窗开出井口,是要底下人受尽日晒雨淋。四方铜链困锁四肢,灰影正盘坐练功。一圆盘蹲于石室中央,盘边刻有《如龙图》,如罗潺潺魔角妖眉,身后氤氲乌气,衣带所及,皆是毒蟒。骨爪伸出,害虫四散,目含血光,赤战宫墙。龙千易金甲银盔,手持铜枪,迈立祥云,铁血雄心,身后千师万旅,烈狮猛虎,义薄云天,威武之风。
灰影端坐圆盘之上,功气由肌而散,汗流如雨。果落,灰影运气自收,随手捡起,食之。仰视只见叶黄枝短,两颗青果凄凉摇荡,这树,怕是要枯了。树若枯,果不落,则受饥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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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锦涂天,长空延绵。溪流仰卧碧云之下,二蓝对视,水天一色。苍穹无声,流水有语,淅淅沥沥,潺潺淙淙,水清如镜,却深不见底。渔人沿河而居,妇孺借水梳洗,茅屋并列成村,不闻鸟鸣,但听欢声笑语。
“流水人家,必有漕帮。”晏英走近河水,指尖划过水面,点出涟漪。
“赶紧给乱红姐姐取水呀。”柔江走近,轻声对晏英说着。晏英看似不以为意,心里却不由自主听信柔江之言。晏英马袋盛水,正要拿给杜乱红。
“喝点水。”
杜乱红不作声,背向晏英轻抚着马,晏英猜测杜乱红心里有气,自己倒暗中欣喜。龙若无不明所以,只道晏英最近总是莫名惹怒杜乱红,为解尴尬,只好接过水袋自饮。
“乱红,喝点水吧。”龙若无畅饮数口,把马袋递给了杜乱红。
“不如把这水,给柔江姑娘喝去吧。”
“柔江就在河边呢,喝点吧。”龙若无依然没理清思路,坦率直言,但杜乱红怒气没退反而更加恼怒,龙若无不好得失此女,只好借故装水匆匆离去。
“你别生气。”
“气从何来?”杜乱红说着,疾步走到马的另一端。
“柔江说,唯有如此,晏英得知姑娘心意。”
“柔江所言,句句属实。”杜乱红字字着重,显然口是心非,心中恼怒,却不敢贸然泄愤,只能闭唇咬齿。
晏英按捺不住心意,走了过去,紧握杜乱红一双纤手,急言“汝若毫不在意,何以动怒?”
“汝勿妄言!”
“晏英心迹已明,乱红聪慧,必深知透晓。”
杜乱红甩开了晏英双手,转身冷言“那依你所想,我二人当何去何从?”
“常伴左右。”
“你一路相随,已全你心意,此言,不必出口。”
“晏英之意,乃大业成后,你我,一双懿影。”
“放肆!”杜乱红忽然转身,眼中泛泪,神色惶恐。
“你我,身份有别,望君自重。”
“他们好像吵起来了。”龙若无远远看着马边二人,似是起了争执。
“他们二人之间早有心结,子夜兄还是作壁上观为妙。”
“他二人之事,是你从中挑拨吧。”
“子夜兄言重,柔江的目标是您,至于他二人,我不过想成人之美。”
“美从何来?”
“他们二人心意互通,只是各有心结,而未敢直面。”
“心意互通,实乃可笑,乱红和晏英这……”龙若无说着,二人之间的情意倒缓缓浮现在脑海,且不言晏英多番舍身相救杜乱红,但凡晏英和柔江有所亲近,杜乱红便会无故发怒。那日杜乱红被周日诚羞辱一番,心中在意竟是晏英的眼光,这才恍然大悟。
“成人之美,亦是功德一件。”
“他二人纵有心意,那又如何?乱红绝不可能与他成婚生子。”
“若是能江湖相随,也是美事。”柔江看向了晏英和杜乱红,眼光婉柔。
“瞧你这般……莫不是倾慕那龙若师?”
“子夜兄慎言!”
“还真让我给说中……闪!”龙若无忽然看见了什么,挥袖搂过柔江,二人翻滚在地,数枚毒镖袭来,二人分散而逃。
一群隐士从远处朝他们奔来,个个身上挂着一圈绳索,那领头的扬手挥索,龙若无闪躲不及,竟也被其牢牢套住。晏英和杜乱红闻惊,腾步向前与隐士交战,那隐士武功绝伦,上有裂玄掌,下有玲珑腿,腰间插满暗器,衣裳皆是铜钉。
“够了。”
领头的一声令下,那隐士便听命隐退。
“周日诚,又是你!”
“套在你身上的可是狙龙索,你挣扎不开。”
“你们快逃!”
杜乱红等人正犹豫着逃与不逃,周日诚便厉声喊道“狙龙索能捆他,狙龙刀也能使他毙命!”
“周日诚,要抓便抓我,若你不放龙若无,我必与你决一死战。”杜乱红眼见周日诚手持狙龙器,这回事在劫难逃。
“太皇太后固然想活捉你们二人,但我不同,我只想玩个游戏。”
周日诚眼泛凶光,脸带奸邪,凝视着龙若无的双眼。
“龙若无,你来选,自己被擒,还是她被擒。”
“我已被你捆锁,你还想如何?”
“你若选自救,我便放你,不过在你选择之前,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废话少说。”
“这可不是废话……你妹妹龙弱水……是被她杜乱红杀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