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落下,阵阵寒风打在晚霞照耀的城墙上——马上要宵禁了。守城的士兵面色似乎比那寒风还冰冷。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像是落荒投奔亲戚的“算命先生”。
“跟你说了多久了,城里城外戒备森严,怎么可能有人半夜偷盗?”士兵皱起眉头说道。“而且就算有,关你一介要饭的何事?!”
算命先生有些许不乐意地说道:“诶诶诶,打住!我就说有东西偷盗,可没说是人嗷,再说了,什么要饭的啊!我这是算命!算命!”特地地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目的。
“我管你是不是算命的,爱进进,不爱进滚!”冰冷的脸染上了愤怒的血色。
也是被吓到了,这个“算命先生”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恐,但又在顷刻间烟消云散,转而浮现出殷勤之色。
“好嘞好嘞,守卫大哥,您大人有大量,您说啥是啥,小的这就进去。”
守卫似乎更加气愤道:“他娘的你早进去不得了吗?是不是找打啊!”
“算命先生”可不听,一溜烟,早跑咯。
夜幕渐渐降临,路上的灯光在瞬息间全部熄灭,就连客栈都早早关门,更别提寻常百姓人家了,街上更无行人,一座贸易往来频繁,人间烟火不断的繁盛之城在夜幕降临的那一刻“熄灭了”。
这时,街道上小巷里,传来一个声音。
“呼——呼——还好小爷我跑得快,不然我莫棠归一世英明可就毁了。“莫棠归累得摊地上一坐,“偏偏老舅也没说算命先生长什么样,就给我套衣裳,谁知道啊,切!”一副乞丐模样的“算命先生”大喘着气说道。
“说起来,这儿听老舅说还挺热闹的,怎么一到晚上连个鸟都没有。”
正当他准备起身“吱吖——”一声从身后传来,一个浑浊且一听就年过半百的声音急促地说道:“诶呦,小伙子晚上可别一个人待在外面,尽早回家吧。”
莫棠归身手灵活,用脚抵住老人正准备关上的门,并说:“老人家您别急哈,我就想知道为啥一到晚上你们就把门窗关的死死的,我这琢磨着也没到宵禁啊。”
老人家似乎吓得不轻,畏畏缩缩地说道:“你,你,你要知道就,就进来吧。”
莫棠归随老人进了屋,老人点上了一支蜡烛,蜡烛的光仿佛把黑夜戳了个洞,但紧闭的门窗又仿佛给这个洞划了个界限,一丝不漏。
“襄阳郡最近不是很安定啊……”见老头一直不开口,莫棠归便先出口说道。
“是啊,连你们外乡人都看出来了,我也不好不说。”
老头坐下,定了定心,接着说。
“从上月中旬起襄阳郡就出了大问题,城东刘地主家的傻儿子突然在家中暴毙,起初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刘地主平常打压老百姓,大伙早看他不爽了,他儿子死了,必然是罪有应得。但还有更奇怪的事,隔壁街的许师傅多年行医,积了不少德,家中有个怀了孩子的媳妇,本来以许师傅的医术孩子应该健健康康地出生,可就在孩子出世那天,许夫人突然七窍流血,孩子也是难产,而且许夫人的症状与城东那位一模一样,可惜本来应该快快乐乐的一家子,现在就只剩下许师傅一人,他也许也是受了刺激最近也不行医了,说是在家静养。”
“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七窍流血而亡,可有何其他症状?”
“这……我也不是行医的,就算有,像我这种人也看不出来啊,你说是不是?”老头端起茶壶,猛地喝了一口,“这怕不是老舅说的怪事吧?”莫棠归的眉头抽了一抽。
“那在下便告辞了。”莫棠归转身准备离去,“啊——”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莫棠归透过门缝窥探,门缝里透出来的阵阵火光着实令人胆寒。门外人来人往,火光亮堂得晃眼珠子,隐隐约约在人群和火光中看到一片血泊——是个人!
照那寻常人来说,初入江湖,啥也不懂,什么腥风血雨还都没见过呢,突然一具尸体横在这么一个人面前,是个人,不是反胃就是吓晕。转而再看看莫棠归,面色凝重,目光平视不斜,犹如老手。
呵,要是你这么想就错了,脸上倒是一本正经,实则腿已经抖到不行了。
莫棠归定了定神,伸了伸腿,语气沉了几分,背对着老头说了句:“外面危险,请您躲好,不要出来。”
说着,便轻轻地开关门,出去了。
莫棠归走向人群,高大的身材使他在人群中冒了个头,高人一截的视线令他更加清晰地看见了那摊血泊。血泊中的那个人满面沧桑,净是岁月的痕迹,两鬓苍白,可以看出是个差不多要躺进棺材的人了,视线逐渐往下,正看到手臂,突然“啊——”的一声惨叫从身后传来。
竟是一具走尸,不!是一群!
人们四下逃窜,只剩莫棠归待在原地,眼神凝重地看着那摊血泊,似是在思索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莫棠归皱紧眉头,正准备蹲下仔细检查,可走尸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头。
“啊呜呜呜——啊呜呜——”的声音从走尸嘴里传来。
莫棠归如虎狮一般起身掐住走尸的脖子,走尸被悬在了空中。莫棠归的臂力十分了得,只听咔嚓一声,走尸的头掉了……
“切,我当什么呀,不就是具枯骨吗?”莫棠归心想。莫棠归正准备收拾剩下那几个,突然一道黑影闪过,几具走尸的头纷纷落下,莫棠归愣住了,几片竹叶从身旁飞过——那是走尸身上的。
竹叶随着一缕清风飘向了房顶。一个小孩身形的黑衣人站在了屋顶的一角,莫棠归向上看去,黑衣人把食指轻轻抵在被墨黑面纱挡住的唇前,示意莫棠归不要同外人提及。
两人对视良久,一曲笛声打破了这番宁静,黑衣人回头看了看,又转过身丢了个锦囊,便向那笛声的方向离去。只见那随风起伏的黑衣如海浪般在空中飞舞,直到海面平息,不见那浪花。
莫棠归踉踉跄跄地接住锦囊,那袋子上写着“清云”二字,打开一看,竟是那玉食斋的新款月辰糖,晶莹剔透,在被行人丢下的灯笼的照射下闪闪发光,还不沾手,乃是极品,只是这月辰糖不是满月而是月牙,莫棠归勾起嘴角笑道:“果然是个孩子。”
突然想到了什么,莫棠归转头一看,果然血泊中的人没了,他深深吸了口气,又伴随着一声“唉”叹了出来。他借着一旁堆积的竹筐爬上了人家的房顶,躺在瓦片上仰望着夜晚的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唯有月光直勾勾地照在屋脊上。
莫棠归的疑惑越来越多——为什么那些人都是七窍流血而亡?那老人的手形好像在生前拿着什么东西?黑衣人又是谁?为什么要把尸体偷走?种种疑惑萦绕在莫棠归的脑中。
“害,不想了不想了,睡觉睡觉,明天还有大事儿呢。”莫棠归心安理得地在人家屋顶上睡着了,浑然不知自己离危险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