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战告捷,甄馥兴冲冲地抱了一叠青玉笺回去。
凭着谢琦的支持、姑母的包容以及魏夫人、老夫人的睁只眼闭只眼,甄馥越来越着迷于捣鼓些前世熟悉的东西。
青玉笺自不用说,甄馥只需动动嘴,仆从们便将之认真地转化为实际行动,后面制出的青玉笺质量越来越好,摸起来柔软又白皙,甄馥自觉已经可以比得上宫中所出了,只是谢琦与谢栋却更偏爱最初制成的那种淡青纸笺。
随着这次成功,甄馥的“发明”热情一发不可收拾:做不出钢笔,还做不出铅笔么?甄馥小手一挥,工匠们用黄泥裹上细碳,再用竹膜包上,一只简易“铅笔”也就做成了;用铅笔在青玉笺上画了个桌椅的示意图,眼巴巴地交给谢琦,谢琦叹口气,大掌一挥,不久一套现代大小的桌椅也成型了——只是她忘了自己的年纪,做出来的桌椅倒是很适合谢琦;用猪背脊的毛做了一只牙刷,从此不再用手指刷牙;花了很长时间,让木匠做了一只木头的冲水马桶,兴奋地试用,结果发现没有进水管道,没有下水道,这个马桶还没有让一堆婢女服侍着的那个方便……
一时间谢琦的听雨轩快被甄馥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堆满了,甄馥常常看着这些东西,惊叹古代工匠们的聪明,自己只是画画图,稍稍讲解,这些匠人们便大多做得八九不离十,真是出人意料!
谢琦最开始时还曾疑惑甄馥怎能想到如此多的新奇东西,后来深深觉得自己的脑子跟不上她思维跳跃的步伐,渐渐地也就不再想了,只吩咐工匠们一个接一个地照着甄馥的画稿与讲解做出东西来,对府中其他人则宣称是自己与谢栋想出来的些小玩意。
谢栋从最一开始时的鄙视,慢慢变成了旁观,到最后他也开始期待起甄馥的各种点子来!
甄馥有着极大的热情想要推广自己的这些“发明”,只是谢琦与谢栋太不给面子,除了对青玉笺有兴趣,其他类似桌椅、铅笔之类竟一点也不喜欢,直言桌椅虽方便了腿脚,可实在难登大雅之堂,铅笔虽方便,写起字来却毫无风流韵致可言……
甄馥泄气,心中深深鄙视二人不懂什么叫引领潮流!
日子依旧如水,悄悄流走。
一晃小半年过去了,又到冬月。谢琦、谢栋与甄馥,因了三人之间一些共同的秘密,关系早已不是从前可比——虽然谢栋仍时不时地刺上甄馥几下。
看着现在过得越来越自在的甄馥,甄姬心中自然是欣喜的,谢家的女长辈们也似将甄馥当成了府中一份子,而远在陈留郡的甄家更似忘了一切,没有派人来催她回去。
这日,甄馥像往常一般去了听雨轩,叽叽呱呱一阵比划着叙说,谢琦无奈地听着:这回甄馥想要做一面清楚的镜子。
背完书、习完字的谢栋从隔壁过来找谢琦练武,又见到口沫横飞的甄馥,谢栋翻了个白眼,自去一旁书架上寻书,手上不停,耳朵也是竖着偷听。
甄馥对如此别扭的谢栋毫不在意,她早就明白了能发号施令的人是谢琦,而谢栋——跟她一样,人小言轻,做事都得谢琦允准才行!
甄馥激动地道:“如果成了,以后就再也不用对着昏黄变形的铜镜了,那东西能将人照得一清二楚!”
谢琦沉吟道:“馥儿的镜子不清楚?要不要我着人给你换一个?”
……甄馥绝倒!这些东西讲得这么清楚了,他们怎么还是不能理解?难道是他们要求这么低,对着面黄乎乎、朦胧胧的铜镜也能看出来花容月貌?
只是甄馥又想岔了,这真的不怪谢琦的要求低或者不理解,而是——只要是男人,无论古今都是没有女子那般爱照镜子而已!
谢琦的确不明白甄馥的想法,他自己很少用得上铜镜,一切自有婢女们帮着梳理打点。
甄馥眼见谢琦要去寻人,深恐他真的找人来只给自己换个镜子,忙开口:“谢哥哥,你不懂么?真的不明白?呃……我想将那镜子做得比湖水的倒影还清楚!”
“扑哧——”谢栋不小心笑出了声,他忙一把捂住自己的嘴,朝谢琦望去,见谢琦并未在意,他才放心下来。他又看了看甄馥,心中憋了一句话实在不吐不快,于是慢吞吞开口道:“湖水有那么清楚么?若是做出来的镜子像湖水一般,我看还不如铜镜好。”
甄馥怒目道:“什么歪理,你又没试过!怎知不好?你去照照镜子,再去水边照照,比比看!这事你不知道不要紧,可不知道就应该赶紧多看点书,多学学!万不可不懂装懂!”
谢栋气得瞪大了眼睛,指着甄馥说不出话来。
谢琦见状,头疼万分,摆摆手道:“莫要争了!馥儿若是想好了怎么弄,还是写一份章程来,我让人照做就是了!三弟,还是先去演武堂吧!我稍候就来。”
谢栋气哼哼地扭头,不再理谢琦与甄馥,转身走了。
甄馥得意地望望谢栋的背影,心道:让你总挑姐的刺,让你总是打击姐!
又在谢琦面前聒噪几句,甄馥正打算离去,却见一婢子慌慌张张闯了进来:“不好了!三郎君落水了!”
“什么!”谢琦“噌”地跳了起来,急问:“在哪?”
甄馥唬了一跳,心念一闪,暗道:糟了!这傻小子是不是不服气我,跑水边照镜子去了!
只见那婢女慌乱中结巴起来:“在……琴……琴……”
还没说完,谢琦已冲了出去,甄馥也紧跟着跑了出去。
冬月的寒风,有些刺骨,冲出门外的甄馥打了个冷战,缩起了脖子。
谢府里叫“琴”的只有琴徽园。听雨轩离琴徽园很近,没几步就到了。
谢栋的侍从司武、立武,一个跟着谢栋在水中扑腾,一个在岸边着急地递了根树枝往水中伸。
谢栋不会水,司武、立武也不会水,谢琦急得就想跳下去,被立武一把拦住,哭道:“二郎君别去!二郎君也不会水啊!别去!”听着立武的哭喊,赶过来的几个侍从慌忙一同拦下了谢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