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与油画不尽相同,但是质地的多样性可通过任何一种与块面素描相联系的介质体现于素描中。木炭笔、炭精蜡笔、药墨线,甚至红色粉笔和铅笔,都能够产生不同的质地;质地主要取决于所使用纸的表面。但是这主要是在油画范畴,而不是素描本身;木炭(更多应用于油画而不是素描)是效果非常好的唯一介质。
边缘的多样性
在对块面边缘的处理上,从柔和度到锋利度,有一种很美的韵律特性。边缘的锋利度太过单调就会很生硬,显得过于严肃、不和谐。有时这一特性很有用处,特别是在装饰性的工作中,这种性质的工作不太需要亲密和谐的品质;形态越硬朗,越适合于靠所绘装饰与其形成一体的建筑环境。
另一方面,边缘如果只具柔和性,看起来会有些不堪一击,完全缺乏力度,不值得采用。如果你看到使用了这一特性的成功作品,也没有减少锋利度的话,那它就取决于色彩,而不是形态,因为色彩包含了任何特性。
加入一些柔和度可以增加魅力感,这一点非常受欢迎。“我的确非常喜欢,因为它很美,很柔和”是经常在工作室听到的评语,也是非常高的赞美,但是深受其苦的画者几乎不这样认为。在处理轮廓时,这两种特性的平衡可以产生最可喜的结果,艺术家总是在寻找这些变化。他们很少把边缘处理得过于突然,但又不会将这种突然性舍弃。应该坚持一些引导性边缘,这对于掌握作品的要领是必要的。即使这样,单调锋利度还是很呆板的,虽然允许存在稳固的状态,但是还要引入一些微妙的变化以防止死气沉沉。乔尔乔内时代的威尼斯画派画家是这种“边缘音乐感”的鼻祖。他们的作品都是以块面周围的线条结构为基础,这些线条以最神秘、可喜的方式和块面融为一体。但是尽管融合进了周围的块面中,它们还是很“坚固”,不会显得柔软无力。可以用威尼斯画派画家藏于国家美术馆的“酒神与阿利亚德尼公主”这一佳作为例研究边缘,留意哪里的边缘稳固,哪里已经丧失。
在这幅画和许多威尼斯画派作品中,有一个相当值得注意的事实,即,最重要的边缘被留给了最不重要的部分,比如带钹女人胳膊上的白色衣纹,前面男孩头上的一朵小白花。
肉体的边缘都是融合在一起的,线条很柔和。衣纹则鲜明得多。你可能在威尼斯画派晚期流派的多数画作中发现同样的情况。边缘的重点除了偶尔会放在眼部外,很少放在头部,但是他们喜欢某些重点突出的特写(比如,以柔软的脖子为背景的、描画清晰的衬衫),从而使肉体上融合的边缘取得平衡。例如英国国家美术馆的一幅画作里,菲利普四世的头部,维拉斯盖兹唯一使用到的线条分明的边缘是脖子上项链的高光处。这些作品中,首要特征是其相对柔和的边缘为这些部位增添了一份宏大和神秘,为了恢复平衡,在不重要的地方线条也比较清晰。
维拉斯盖兹“布拉格之降”的复制品中,有一个人物穿着白色束腰外衣,留意在外套和马鼻的白色块面的边缘处奇妙的多样性。同时留意,在非重要部位(像束腰的部位、马额头前松散的鬃毛)保留了最明显的强调特征。维拉斯盖兹对边缘处理得非常好,值得认真研究。他主要使用平涂色调或者平面,但是边缘的丰富、多样化使作品看起来不会流于单调乏味。他的一些追随者的作品也是这样。我不得不遗憾地说,插图41这幅复制品中多样性的表现并没有如我所希望的那么好,半调的处理有一种将边缘单调清晰化的倾向。
在大自然中这种特性随处可见。如果从绘画角度看待任何一个场景,应把它看成一个整体,不要把视线聚焦在物体边缘上,它们四处游离,虽然存在,但对于整体而言可识度不高,但如果把它当成一个美丽的全景图来看,就会发现块面的分界线不是一直连续的边缘,而是一路有所变动,在此处与周边的块面微微地融合,在另一处强化则明显一些。甚至像海岸线这样一条长长的连续线条,也存在这种变动,这点应该经常留意到。但是只有注意到大自然的部分,对每一部分分别关注,才会发现到处都有明显的边缘,除非有大雾将物体笼罩住。这是我们看待事物的通常方式。但是如果很多小部分分别得到关注,像这样形式的画作不会被视为一个连贯的视觉呈现。
在自然主义的作品中,绘画集中于一个视觉呈现,其必要性与用真实透视图的必要性一样重要。透视法为素描所做的,针对一个总括性焦点绘画的印象主义体系已经为色调做了。在引进透视法之前,每一幅画中,每个特定物体都是采用独立的视觉中心,轮流一个个画出来的。而透视法所做的就是,它强调画中所有物体都应该与一个固定的视觉中心相关联。然而,之前每个物体都是采用一个固定焦点所画,不管是近景还是远景,印象主义教给我们的是:在一幅画中,一个焦点不能同时适用于近景和远景。
当然有更原始的传统绘画方式,在这些方式中,无需考虑焦点。但是在所有以重现我们对自然外观的视觉印象为目的的绘画中,焦点以及它对边缘特性的影响这一问题非常重要。
接下来讨论块面的锯齿状边缘问题,比如与天空相辉映的树木的锯齿边。这些很难处理,几乎每一个风景画画家都有不同的准则。硬性的、过分琐碎的、修剪过的,以及太过逼真的树木形象丧失了其所应具有的美和崇高。
有三种主要的处理手段,可以作为例子。首先,早期的意大利画家笔下的树(如图23的三幅画)就是例子。这里选的都是小树,叶子的韵律图案映衬着画出的天空。与肉体较为柔和的色调相比,这种浅色背景上的深色图案的处理手法非常有用。但是现今这种处理更多地应用在近景的一簇叶子上。近景的图案会产生一种非常丰富的效果。米莱(Millais)的“静修谷”(Vale of Rest)中的白杨树就是采用了与意大利人极为相似的画法。它在现代关于树的绘画作品中,独树一帜,树木被处理成与天空相呼应的叶子图案。米莱还在他的暗色处理中改进了画的特性,与贝利尼(Bellini)以及很多早期画家的画法很相似。
乔尔乔内为风景画又增加了另一种树,那是一种丰富、充实的纯色块的形式,可参看他藏于卢浮宫的“盛大游园会”,插图33是其复制品。在这幅画中,这两种处理类型,你都会看到。左边为树叶多样性的图案,右边为纯色块的处理方式。
科罗特(Corot)在他后期作品中,创造了一种后来被广泛认可的处理方式。通过看着焦距很宽的树,忽略掉单独的树叶,将其分解为色块,此处,以天空为背景,边缘的舍弃与保留更加明显。这些主要分界线内的次要块面也用同样方式处理,分解成具有无尽多样性边缘的块面。边缘的取舍是科罗特所绘树木最突出的魅力之一。当从块面的角度画这些树时,这里加一些叶子,那里加个大树枝,在天空这一背景下线条分明。从中你会发现色调旋律感的基础,旋律感渐增、渐减贯穿于他后期所有的作品中(见图26)。
在艺术中,这三种类型的树都是比较极端的,但是,这些类型是千变万化的。不管你采用什么样的处理手段,树木必须当成整体看待,要选择与主要印象相关的某种韵律形态。这一点可运用于所有具有锯齿状边缘的形态:必须找到与边缘的装饰相一致的主要顺序。
一般来说,边缘主题非常重要,也是大师比一般的学生更加留意的一个方面。知道所有伟大的画家是如何开始他们的严谨的作画方式是非常有趣的。他们的画,边缘并没有太多变化,这样他们便逐渐养成了更随性一些的作画方式,学着掌握了设计的要领,比如脸部轮廓要硬朗,当只有大致掌握了这一点,他们才会自由地发挥边缘上的内容,随性处理。
在最自由的绘画状况下,如果作品很好,就会发现它们都构建了很好的块面和线条的基础结构。可能从未有人坚持过,但是,我们总能感受到它们的影响力。所以你的习作如果只从硬性角度出来,而不考虑随性一些,那就是错误的,即使你严于律己,将作品设计得很好。偶尔,就只用随性的方式去画吧。
层次多样性
层次的多样性当然主要由作品中物体的形态、光线和阴影决定。但是在研究表达形态和体现立体感的色调层次感时,不能疏忽,要时刻记着所画部分与整幅图的关系。不要做与主要概念不一致的事情。最难的事情之一就是把握一幅画中多样性使用的度和适用于画中某些较小部分的重点,这样就能将一切与主导整体的印象一致性统一起来;每个独立部分的模化,应该使用多大的范围值,在最好的作品中,最大的节约就运用在这方面,这样能保存尽可能多的能量。你只有一个从黑到白的范围,只有一个八音度来创作一首色调交响乐。在韵律感方面,没有更高或更低的八音度来拓展你的效果。所以在塑造不同的部分时,色调值一定要谨慎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