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行至园口,便已见到那园内花开数里,闻得飘香四溢,凉夕走着走着不禁放缓了脚步,细细观赏了起来。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园子里边设着水榭凉亭,一泓清水泛着澈碧的色泽,似一条绸带紧紧地缠绕在亭子周边,说不尽的贴合细致。小径上铺着江南独有的青石板,上面浮着薄薄的水雾,小路两侧植着矮花,尽是些杜鹃山茶什么的,浅红的艳色衬拖着古雅朴素的青石板路,有一种难言的冲击,让人不禁眼前一亮。
再往内,颜色却是分明素净了,依次种着一排桃树,一排杏树和几株安静的梨树,因为还是早春的天气,山谷中气候也不见温暖,树上只结着薄薄一层浅花,若是不仔细打量,就像是粉白,乳白和雪白三种颜色轻巧地飘在空中,若云似雾,隐隐迢迢,倒像是蓬莱仙境一般好看,凉夕都看的有些痴了...
可是陶醉间不免仍旧觉着奇怪,像这样险恶的山谷,两侧崖壁高耸遮月,竟还能建成这样仙境般的庄子,并且还是如此大手笔,无论是花卉圃设,还是钩栏水榭,假山石墩,各式各样虽不是遍地可见,却也是物尽其用,尽善尽美,实在是难得了。
这样的庄子很花费时间吧?
凉夕沉吟,看向雨罗,“雨罗姐姐,这庄子得花很多时间修葺吧?在了几年了?”
“一年了...”雨罗也仿佛沉浸在此番美景中,一时没有意识到凉夕的问话,居然脱口而出。
凉夕脸上出现了惊讶的神情,气氛怪异,雨罗自觉失言,一向精练的脸上表情有些凝滞,赶紧续话,“不,我是说,庄子早些时候就在了,因为公子素来喜欢府中素淡景致,所以去年特地运了这些树苗子来......用以妆点......”
说完话后,小心地瞥了凉夕。
凉夕却不疑有他,只是一心欢喜欣赏,一把转身抓着雨罗的袖子,眼神里流露出一抹欣羡,“雨罗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凉夕反应未免过大了,雨罗不禁有些微怔,“当然是真的啦!”
其实雨罗今日已很是反常了,甚至水晴都感受到了她的心不在焉,毕竟她一向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忽然一时间竟然讷讷起来,不得不让人深思啊。只有凉夕未曾察觉,兴许是凉夕太年轻了些,又或许是凉夕还不了解雨罗吧......
凉夕语气里满满的向往,这番景致让凉夕不由得心中开阔,在外人听来,这般语气是十分地可爱讨喜的,“那你家公子和各位姐姐们岂不是天天住在像仙境的地方啦?”
雨罗掩嘴偷笑,一条苏黄绣芙蓉的锦帕轻轻抖动,锦帕边缘勾着素色边角,更加为这幅帕子添了一分精致。
“雨罗可是越发出落得勾人心神了啊!”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传来。
凉夕回过身去,小径尽头,浅红的山茶契合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交叉,那是一个浑身上下都铺洒着阳光的男子,他穿着纯白棉料的宽袖开襟长衫,外边裹一袭颜淡近白的绿纱,装扮再是素净不过了,甚至头上也没有戴冠,只是用一根同样浅淡的绿纱带束了。
好一个清淡的男子......
只是他手中拿着一记折扇,此时扇叶正微微开着,露出一段远山寒烟图,青翠的山峦起伏,香雾缭绕。最令人惊奇的却是,那扇面上题着字,竟是用朱丹书写的,什么字实在是看不太清,就这样一丁儿点缀让他整个人身上洋洋洒洒地全是爽朗的味道。
那是那天晚上吹玉笙的人吗?
凉夕不由得痴痴地想,可是气息又分明有所不同。一个淡漠似霜寒,一个清爽如初夏。只是那一张脸却是模糊的,凉夕不记得那个人的脸,只记得他有一双黑如曜石的瞳孔。
这般想着,凉夕不由得自顾自地往前去了,怔怔地看着这男子,痴了凝视他的眼眸。
男子也看见凉夕了,原本那轻笑的脸霎时凝结,有一丝丝难以言喻的激动,拿折扇的手略有颤抖,右脚已经上前一步了,左脚却迟迟未动,似乎是在犹疑什么。
凉夕被这种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害怕,略一瑟缩,雨罗已从身后走到凉夕前面来了,凉夕看不见雨罗的表情,只看到她发髻后端的珍珠吊串轻轻地摆动了一下。
“久不曾见棋少,棋少仍旧是这般油嘴滑舌啊!”
那被唤作是“棋少”的人听见雨罗的话,旋即转正了脸,眼眸中一疑惑,只是脸上依旧是一派浅笑,转向凉夕,细细打量。
凉夕偷偷探出眼睛,不像平时一般东张西望,怯怯地问:“公子是山庄的主人么?”
“棋少”愣神,摇了摇头。
凉夕有一瞬的失望,转瞬又笑笑冲棋少摆了摆手,一股脑奔进花间,她身上轻薄的衣衫似云霞般,跳跃在杏花丛中,“棋少”愣愣地看着凉夕的身影,雨罗静静地看着“棋少”的侧身。水晴只是低着头。
各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