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北黎忆正吃到兴头上，忽然就听见楼下的小二站在大堂正中央“嗙嗙嗙”地敲响了锣。
北黎忆循声望去。
只听见那小二招呼道：“各位客官看官都来瞧瞧哈！今天山客楼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礼！”
听此不少人都围了过去。北黎忆也搁下筷子，饶有兴致地看着。
小二接着道：“此处有一宝盒，若是在场有人能猜出里头是什么，便可赢得一份大礼！”
说着他举起手中的一个小方盒。
闻此，场下有人急切问道：“可有提示否？”
那小二笑眯眯地：“自然有。答案尽在接下来的一段表演中！还请各位仔细观看！”
“为此，我们天山客楼还特意请到了春意居的瑶芳姑娘为大家奏乐！”
一听这话，下头更是沸腾了。
春意居不同于其他的风月场所，它主打的是清静宁和之态。里头更是多为擅乐之人，如此，即是文人也爱去消遣一番。
而瑶芳姑娘则是春意居乐魁之首，千金难买一曲。
今日可真是有福了！不光有大礼，还能免费赏到瑶芳姑娘弹奏的的曲子！
那小二见底下的人兴致勃勃，他自然也高兴，待迅速说完一些套话后他便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大堂中央那块空地摆起了古琴。一群舞女鱼贯而入，在一旁定好了姿势。
台下情绪空前高涨，雅间里的人亦然。
徐子谦笑着拍拍秦赋的肩膀，道：“你这小子！天天追着瑶芳姑娘不放也没见人家理你，现在倒好，人家自己来天山客楼演出了～痴心错付呀！”
秦赋瞪了他一眼。
“瞎说什么呢，我和瑶芳姑娘可是好着呢……”
他这边说着，五皇子程锐那头也是笑开了花。
春意居是二哥的地盘，而二哥程阳那个人素来好说话。春意居他已进出数次，这千金难见的瑶芳姑娘他也是见过的。
可惜，不对他的胃口。不过问二哥讨来到府中奏曲或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北黎忆倒不像这群男人一样这般在意这个瑶芳姑娘——她在好奇那个宝盒里头有什么。
这么小的盒子，里面能装什么？
首饰？还是珠宝？
猜不出。
对面的苏纹纹见她如此有兴致嘴角翘上了天。
她没在天山客楼准备什么，准备的东西都在外头呢～
不过，就此处给苏兰绮点教训也并非不可～
听闻天山客楼最厌恶惹事之人，甚至重可永世拒绝进楼吃饭……
啧啧，让你尝尝被京城第一楼封禁的滋味吧！
念及此，苏纹纹端庄地扭过头看向底下。
而此时，伴随着欢呼声，有个女子自角落走上了台。
来人面容白净，明目丹唇，柔情绰态，身着天蓝收腰灵纱裙，绾灵蛇髻，足点素莲，缓缓而来。
瑶芳走至中央盈盈施以一礼，而后走到琴后落座。
北黎忆在雅间里撑起了下巴。
她还有些好奇，这古人奏乐的水平。
未几，琴声悠然响起，宛若清泉击石，心头的喧躁顿时烟消云散。
台下原是吵囔不已，自琴声起便渐渐没了声音。众人皆沉醉其中，而旁又伴有舞女衣诀翩翩，仿若入了仙境一般。
也不知道现在是有多少人还关心着那大礼的事情。
北黎忆撑着下巴默默看着瑶芳。
现在她好像没那么关心那所谓的大礼了，她刚刚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瑶芳，不太对劲呀。
一曲毕，群女退下。瑶芳于偏侧盈盈施礼，而后下台进了后室。
北黎忆见状扭过头来看了看苏纹纹：“方才吃得有些撑了，我出去走走。”
那苏纹纹见她要走，赶紧阻拦：“姐姐怎么这个时候走？楼下的竞猜正开始呢～”
北黎忆只笑：“只是走走消消食，一会便会回来的～”
“况且我方才已仔细看过，心中并无答案，想来是那份大礼与我无缘罢。”
苏纹纹一听这话就接道：“既如此，那我也同姐姐一道儿出去走走吧。”
北黎忆笑着拦住她：“不必了，不过我倒是蛮好奇最后是谁能猜得出来，要不妹妹你就待在这看着？也算是圆了姐姐我一个心愿了？”
苏纹纹原本就不想同她一起出去，刚刚说的都是客套话，如今一见北黎忆如此，当下就说了：“既如此，那我就替姐姐看着吧～”
北黎忆闻言笑道：“多谢妹妹了。”
北黎忆出了雅间就收了脸上的笑容。
和不安好心的人打交道真的是挺烦的。
北黎忆从二楼缓步而下，穿过人声鼎沸的人群悄悄走入后室之中。
北黎忆一进去就看到一处帷幔，帷幔后隐隐约约可见一人的身影。
“瑶芳姑娘。”
北黎忆于帷幔前鞠了一躬。
里头的人闻声被这不速之客吓了一跳。
“谁让你进来的？！”
瑶芳拢好自己身上的衣服，语气几分怒意。
北黎忆也不慌张，只道：“姑娘请我进来的。”
颇有几分登徒子之味。
瑶芳自帷幔后探出个头，她上下扫了北黎忆两眼，冷冷道：“有什么事吗？”
北黎忆也不急着回答，大方地在帷幔前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方才已经说了，是姑娘请我进来的。”
“姑娘你……是不是病了？”
那瑶芳本是怒在心头正欲发作，听见此话却忽然好像泄了气一般。
“你……你如何知晓？”
北黎忆不急着解释，只笑笑。
瑶芳奏曲的时候北黎忆刚刚好能在雅间看到她的后背。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瑶芳姑娘应该是得了一种皮肤病——她的后背虽用白粉盖过，但还是明显能看到肿胀的几块红色斑块。而她演奏完时，红色斑块又蔓延出了一块，白粉已经是完全盖不住了。
这也可以解释她结束后未到舞台中央而只在偏旁处行礼的原因——会泄密。
瑶芳见北黎忆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略略思考片刻就跪了下来。
“这位小姐，若你能救瑶芳，瑶芳必感恩戴德，涌泉相报！”
因得了此怪病，她已经半个月没能上台表演了。今日前来天山客楼，正是受春意居的威胁——不能接客，便是废人，春意居不留废人。
她是春意居从小培养长大的，离了春意居她什么都不是……
她不能被赶走，那是她的命啊。
北黎忆扶起跪在地上的瑶芳，小声道：“可否给我看看？”
瑶芳咬了咬唇，轻轻将北黎忆拉到帷幔后。
瑶芳缓缓褪去纱裙，北黎忆只看到她的后背通红一片，密密麻麻的全是大小不一的斑块。
北黎忆眯了眯眼。
如果她猜的不错的话，这应该是一种名为红雾的病。
林青曾经给她讲过一个故事，说有个小国的人民不知为何患上了一种不治之症，他们的后背爬满了大小不一的红色斑块，斑块仿佛以人为食，过不了多久就让人面目全非，肿胀得像猪头。
斑块就这样生长在人的身体上，越来越大，越来越重，直到人走不动路，被吞噬而亡。
当时她听见这个故事还狠狠嘲笑了一番——历史她学过，从没听过这个故事，编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现在一看，林青说的不像有假。
不过看瑶芳这样应该还算轻度，可以治。
她记得林青补充道：“这个小国几乎要被红雾病覆灭了。国王夜夜辗转反侧，一日夜里他到园中散步时猛然看见一个仆人在刮松树的树皮，他于是大怒上去质问仆人。”
“仆人道：‘有一天手臂不小心被松树蹭坏了，回家包扎时一看，手臂上的红斑小了许多。所以夜里来偷些松树树皮，治治红斑。’”
“国王一听这话醍醐灌顶，马上下令去办。这个小国起死回生。”
……
北黎忆笑道：“这个不是不治之症，你且放心。用松树树皮摩擦即可。”
瑶芳一听这话还有些狐疑。
不过都已经试过这么多法子了，也不差这一个。
于是瑶芳朝着北黎忆盈盈一拜：“多谢小姐提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