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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爱情的坍塌

对于那一天的描述,漪卿的日记是苍白无力的。事实上她也不想对此加以过多的描述。因此淑卿在见到这些语焉不详的字句时,还猜不出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有漪卿知道,那天他们有多么疯狂。她从来不知道一个文质彬彬深沉忧郁的男人可以如此孔武有力,也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可以在这件事上对男人如此迎合。原来一切都取决于感情。当一个人动了情,那么同样的事情也会变得并不一样了。爱情这种热病令人头昏脑胀,漪卿就在这种热病中、在教师办公室的桌子嘎吱摇动的声音中、在欲言又止的疼痛和欲罢不能的激动之中,献出了自己的第一次。当她脑中的混沌被下体尖锐的刺痛划破,清醒理智开始渐渐苏醒的时候,漪卿朦胧地感觉自己似乎做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她想要停下来。然而这个时候,事情已经不是她能控制得了。常永琛汹涌缠绵的****正莽撞地冲击着她,冲动中的男人像一匹脱缰的烈马,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于是漪卿又渐渐沉沦,脑中苏醒的那一点点理智似乎是为了更加清晰地感受他给她带来的战栗。漪卿的心脏在他惯性一般的冲击中越跳越快,直到一股热烈的暖流从下向上袭击了她的喉咙,她兴奋得无法言语,心跳好似在那一刹那停止,漪卿怀着大叫的动机长大了嘴巴,然而她没有发出声音。她已经发不出声音。

常永琛没有放过漪卿。当混沌的****袭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试图阻止,而是一如既往任其发展。当漪卿扬起脸孔的时候,他并没有想过她是否愿意。他就那样吻了下去,怎么想就怎么做。很久之后他才明白,与其说漪卿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倒不如说她是他所有****的完美投射。他在漫长的寂寞中一直幻想着能有一个如此美丽的伴侣,这种幻想一直在枯燥冷漠的现实生活中安慰着他,他从没想过有一天可以梦想成真。当他顺着漪卿的脖颈一路吻下去的时候,脑中已经全然没有了理智,他把这当成了自己人生中至为美丽的一个幻梦,拼尽全力去做梦。事实上在他试图进入漪卿的时候,他的理智曾经有一瞬间蠢蠢欲动的清醒,然而面对如此美丽诱人的猎物,他不假思索地放弃了那片刻的清醒,而是更加投入地努力做梦。他克服万难,要带着这个美丽的小生灵同他一起抵达自人类降世以来快乐的巅峰。

当激情的热潮褪去,他们俩人渐渐在理智这个灼热的沙滩上醒来,就好像两条搁浅的鱼,身上光溜溜的鳞片暴露在空气中,带来了不安全的感觉。当漪卿和常永琛看到他们所作所为带来的那抹红色,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眼神已经不需要任何表白,一切就这样发生了。

而在最初的懊恼过后,他们两人很快就被迟来的爱欲所驱动,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了令人类走出伊甸园的恶行。

淑卿接连翻过了好几页语焉不详的日记,突然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虽然尚未经历人事,却知道男女之间是有一件十分禁忌的事情,这件禁忌的事情令袁家上上下下的男人一个个都冲昏头脑、败光家业。她的父亲用这件事情令她母亲永远沉浸在痛苦之中。因此,淑卿憎恨这件事情,在遇见竺易坤之前,她甚至对男人都有些厌倦。所以淑卿想不明白漪卿为何会对这件事情如此着迷,她尝试着将自己和竺易坤带入那件事情,羞愧一下子涌上心头,淑卿惊讶于自己竟然会有这种念头,然而心中又有一丝悸动。也许漪卿就是凭着这丝悸动,然后将它无限放大,淑卿如此臆想。

苍白的日记无法描摹出漪卿那段疯狂的岁月。他们在一切可以将就的地方享用对方的身体,紧张刺激的气氛令那快乐更加隐秘和醉人。

然而纸当然包不住火。

在某一天,漪卿日记中语焉不详的激情似乎突然中断了。淑卿看到她潦草地写着退学、返家,并没有更多的言语。然而熟悉袁公馆生活的淑卿不用猜也能想到,因为这种理由被惠德退学的漪卿,在家里会遭到怎样的对待。太夫人会把她继续关在幽暗的小房间中,家里人提起她,都是不屑的语气和眼神。二叔看待漪卿的目光中恐怕更多了一丝贪婪,会不会想要趁人不备再次下手……

淑卿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

她急忙向后翻,可是本子的后面是一片空白,漪卿再也没有留下可供破解的只言片语。

倒是在日记本的末尾,淑卿又发现了沁卿的字条。

她简单地叙述了漪卿是因为和国文老师的不伦恋情,所以被惠德女校退学,太夫人得知此事之后雷霆震怒,将漪卿关在小屋中。漪卿在屋中绝食,险些饿死。直到曾经做过四少爷奶妈的王奶奶从乡下来看太夫人,她听说四少爷唯一的血脉如今落魄到如此田地,十分心疼,央求太夫人让她带走这个女孩。太夫人没费什么力气就答应了她的请求。漪卿的东西被人草草收拾,奄奄一息的她则被那个老太太半背半拖地拉走。沁卿在混乱中收下了这本险些被丢弃的日记。她说在那之后,袁公馆的人再也没有见过漪卿,而很多老妈子信誓旦旦地说她们确信漪卿离开的时候已经怀了身孕。

至此,漪卿的下落成了一个谜。沁卿显然也不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淑卿无法相信自己美丽的堂妹就此埋没乡间,成为一个村妇。漪卿用自己身体力行的爱情悲剧惊醒了淑卿,让她明白就算竺易坤没有不辞而别、就算她能找到他,事情的最后也未必比漪卿好多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竺易坤的不辞而别是淑卿的幸运。想到这里,淑卿为了爱情自怨自艾的情绪忽然间好了不少。她觉得自己沉湎于这种迷乱的感情实在是一种错误,这个世界本来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做。

行将就木的淑卿就这样打起了精神,她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或者说,此时的淑卿其实已经不得不尽快好转起来——因为山雨欲来的袁公馆已经急风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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