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是祸乱的根源,对于某些人来说,乱中求利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式。
或以一言为由,借以天时四相,迷惑众人,以乱人心。或以一事之机,托以江山社稷,蒙蔽圣心,以乱国政。人政俱乱,便是天下大难之时。
正所谓:世乱纷纷,人兽不分。在乱世中很难找到纯粹的人,或者是根本就没有纯粹的人。
如今的陈国便处在政乱的边缘,战乱之初的主和派与主战派,在你来我往的几月中分裂成了六派,六派虽根源与主和、主战两系,却各怀私心。意气风发却又缺乏势力的陈虚王难以把持朝政,更别提那没有主见的太后了,若是太后执政不知一天要改几次政令。
而在朝堂之外,一股势力正在凝聚,是摧毁陈国的飓风还是拯救陈国的高墙,尚不得知晓,只知乱世英豪,应运而生。
“爹,你好点了吗?”冯渊将飘着几根菜叶的汤放在缺了一根腿的木桌上,平静的看着眼前瘦骨嶙峋的老人。老人虽只有五十出头,但战乱频发,四处奔走,家财散尽,又身患疾病,纵使用法可医,亦无物可治的他,只能和儿子暂留在这座只能遮风避雨的茅草屋中静待死亡。
“哼~~”老人轻声喘息着,他的脸也白,两只眼睛勉强睁着,但不知看向何处,如同失明一般。老人干白的嘴巴一张一合,勉强发出几声,冯渊将耳朵贴在老人嘴边才断断续续勉强听清,“带着这把……”话还未说完老人便不说了,他的呼吸越来越慢,苍白的脸也开始变成了蜡黄色,一口气吸入肚中便再也没有吐出,他睁着眼睛望着渗着水的屋顶……
冯渊垂着手坐在一侧,看着尚未合眼死去的父亲,只感到眼中含泉,可这泉水仿佛受堵般迟迟不肯涌出。他虽然年级轻轻,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可以说即使自己面临死亡也已经能不露惧色了吧。
冯渊起身合上了父亲死鱼一般没有希望的双眼,又缓缓掰开父亲开始僵硬的双手,拿起那把父亲至死不肯放手的长剑放在一侧。冯渊拿起浸湿的毛巾缓缓为父亲擦拭身体,又将床上一件完好的粗布衣服为他换上。
冯渊拿起父亲死前还在念叨的那把剑,抽剑一看,只觉雕刻有特殊花纹的剑身散发着寒气,而那几近于黑色的宝石镶嵌在剑柄上,这颗宝石的位置恰是花纹的起点亦或是终点。冯渊跟着父亲习武数年,从未见过如此寒气逼人且又造型独特之剑,想必这就是父亲托付于他的东西。
冯渊从床下扯下一条破布将剑包严,背在背上,又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茅草墙就只剩下那个瘸腿桌子和躺着父亲的破木床。他苦笑了一下,便走出了家门,迎面便遇上了一个体型还算壮实的小伙子。
“走了吗?”小伙子面露伤感的问道。
“走了,没有合眼的走了。我也走了。”冯渊拍了拍小伙子的肩膀似笑非笑道。
“去哪?”
“一个可以让我活下去的地方。”
“这里不能活下去吗?”
“在这里,生不如死。”冯渊平淡的回道,又看了看眼前的茅草,“后事交给你了,烧了也好,埋了也好,死在家中总胜过死在路旁。”
小伙子只是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只是看着冯渊渐行渐远。随既掏出火信子,点燃了干燥的茅草屋。
熊熊大火瞬间燃起,即使距离很远,冯渊却仍能感受到那蒸腾而来的热浪。他的眼睛决堤了,但泪水在落地之前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失去了人世间最后一位亲人,也失去了可以留恋家,这熊熊大火是对过往的祭奠,亦是燃尽过去的思念。过往云烟在火中消散,而未来仍在火中锤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