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氐人国在建木西,其为人人面而鱼身,无足。”这《山海经》里的记载想必说的也就是鲛人了,人面鱼身。可自流传下来的,不曾听说过这鲛人还有国家。
一觉睡的也不舒坦,半夜被冷醒了几次。
“姑娘,你还不快走!”叶楚泠认出这是昨日向其打听的渔夫,心生疑惑,问道:“为何要走?”
渔夫见叶楚泠显然是不知,只管先把她拉了过来,小声说:“今天是猰貐的祭日,说不定它要现身呢,你们不走,遭了什么不测可不要怪我没提醒。”说完渔夫急急忙忙离去,叶楚泠再一看,果然是看不到村民在外,天地之间独独只剩下自己和墨竹。
“猰貐?不是被后羿射死了?”叶楚泠脑袋有些犯浑。
墨竹扑哧笑了,反而搞得叶楚泠一头雾水。
“都说了是祭日,谁告诉过你一定要猰貐现身,不能是他的鬼魂?”墨竹耐心解释到。
这时忽然狂风大作,天先是轰轰隆隆响了一阵,猛的砸下豆大的雨点来,两人尚且无处藏身,就被雨淋的一身全湿透了。墨竹冰凉的手拉起叶楚泠狂奔,不明就里的叶楚泠于是依依呀呀直叫唤。
一声嘶吼震破了耳膜,两人回头,便见一团烟雾聚成形状,慢慢散开,隐约现了一个龙首牛身的怪物来。
不好,果真是猰貐!
可这天大地大,也没有地方能躲避的呀。正当一筹莫展之时,猰貐似乎瞧见了两人,迈开蹄子朝两人奔来,一边奔来一边嘶吼,震的天地都快要晃荡。
然而这猰貐竟只是一身蛮力,墨竹稍一用法,猰貐周身就缠绕了藤蔓一样的东西,于是就也动弹不得。墨竹暗自好笑,就凭这么一副模样,还能做吃人的怪兽?也罢,看来也只能是糊弄些百姓了。
墨竹施法作势要除去猰貐,被叶楚泠拦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蛟龙猛兽之物,不可驯服,不如除之!”墨竹答道。既然不能驯服,那留下也只会继续为祸苍生,不如直接除掉好了。
“慢着!”不知何时游上浅谈的鲛人适时出声,墨竹于是停手。
“求二位不要伤及他的性命。”说话间,泪水滑落,成了颗颗珍珠。
(二)
鲛人就是昨晚见得那鲛人,美艳十分。纵然美艳是美艳,眼睛里却总是噙着一汪眼泪的,看的叶楚泠都要跟着心疼了。
鲛人上不得岸,一条鱼尾拍在浅水里,是冒着搁浅的危险前来阻止的,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叶楚泠于是帮忙劝说墨竹不得动手,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却也没有松开猰貐身上的捆绑。
“我叫漪梦,本是生活在大海深处命氐人的国家,在那里全是和我一般的鲛人,我们的生活何其快乐,每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月下对歌,白天的时候用海藻编织美丽的绢丝。从不曾想过有一天这样的生活会被打破。那些岸上的渔民偶然间发现了我们,觉得稀奇便将我的同伴捕捉,成为他们拿来观赏的玩物,我的同伴心头难过,便流了泪,渔民发现泪凝成珠,更加丧心病狂,不断的鞭打以便我的同伴流更多眼泪,而当他们再流不出眼泪之时,并不是将他们放回大海,竟残忍的屠杀,将尸体晾干食之。”
这漪梦一番话听得叶楚泠害怕,虽然说鲛人并非算是人类吧,可分明就长了一副人的模样呀,那些渔民怎么忍心痛下杀手,这与残害同伴有什么不同?
“那这倒是与你不让我杀这怪物有何关系?”墨竹一扬手落在猰貐身上。
“自然是有的。”漪梦答道:“猰貐本是天神,为烛龙之子。其性善良老实,却被杀害,难道说善良也是要被杀害的吗?天帝不忍,于是将他复活,可复活之后的猰貐误落与水中,与我相识。鲛人的生命何止千年,我便与他日渐熟悉,彼此心生爱慕。猰貐眼见我族人一天天被屠杀,愤恨之余,他便化作怪兽吃掉杀我族人的渔民,岂料被后羿知晓,一箭射死。这才成了鬼魂。”
原来是这样的故事。
墨竹松绑,猰貐的戾气消失了不少,化作人形,气宇轩昂颇有大将之风,想必要是为人的话,那也自然是人中龙凤。
那既然是遇到了,忙也是能帮就帮吧。
(三)
“你那族人还有几多?”墨竹开口问漪梦。
“不多,连年屠杀所剩无几,原本的万人之国如今只剩不到百人,还要时刻警惕着被捕获。”
墨竹稍微沉思,半晌,蛇尾自衣摆钻出,他猛地扯下一把鳞片,疼的呲牙咧嘴,将鳞片装进个小步囊,对漪梦说:“这里的鳞片不下百片,你回去分给你族人,只要吃下一片,便刀枪不入,若是有人伤害你们,周身还能放毒,以便你们逃脱。如此一来,再没有人奈何的了你们了。”
漪梦惊喜万分,一时不知如何言谢。
“大恩不言谢,但我见昨夜恩人与这位姑娘是要有话要说的,今日请恩人告之,漪梦自当竭尽全力。”
“我们要寻一味药材来治病,名曰‘寻魄香’,漪梦你可知道?”叶楚泠抢着开口。
漪梦一听,脸忽然潮红。含情脉脉注视着猰貐。
寻魄香自然晓得的,那是鲛人与伴侣结合之后分泌的乳汁,因为有药用可以聚集三魂七魄,又有奇香,故名寻魄香。
可是这,多少是难为情的。
“既然恩人不杀我,又帮漪梦一族,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拒绝,只是这实在是不便与恩人眼前进行,明日天明,我们自当送上,可好?”猰貐诚恳的说。
叶楚泠心下也猜到几分了,于是点头称是,拉走了懵懵懂懂的墨竹。
“那就有劳了!”说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