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舜成也跟着意犹未尽的李禹成、田毛头到了杨家。听完《十二月放羊》觉得短了一些。但他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还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很多人都没觉出异样来，他们都不在意这些，本就是图个人多，图个喜庆。
李舜成领着李禹成、田毛头上了坝子，目送着龙灯队和观众走过坝子，从梧桐树那边，走下山去。他构想着能不能在龙潭也组织这样的龙灯队，他觉得那也是很好的事情，可他同时也认为难度很大，因为龙潭没这样的文化氛围。这里的人更愿意和周边认识、不认识的人交往，而龙潭人多了一些戒备，相互交往不怎么随意。
梧桐树下，因为刘健不肯带刘佳跟着去看龙灯，刘佳在一个劲地骂刘健。
田毛头对李舜成说道：“要不我们跟过去，再看一家。”
“下面去谁家？”
“应该是去张家。”
李舜成刚要起步往前走，被李禹成拉住了。他回过头来，打算跟李禹成说话，正好看见杨光一、杨开可扶着杨开林往坝上来，赶紧过去帮忙。
李舜成问道：“老爷子要去哪？”
杨光一回答道：“去你家。”
李禹成说道：“去我家干什么？要不叫我爷下来，毛头哥！”
“不，”杨开林慌忙说道，“毛头！不去。小少爷！你不知道，就该我上去。”
李舜成不明白，看了一眼杨光一。杨光一也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父亲的意图。
见杨开林进屋，李昭福一个劲的赔不是，杨开林也一个劲的客气。李禹成起身把装木炭的篓子提过来，向火缽里放了几块好炭。
坐定后，杨开林跟李昭福说道：“昭福老弟！我有个事跟你讲一下，要不请魏爹、刘爹过来，作个见证。”
“什么事？”
“先不说，等他们来，好吗？”
李昭福点了点头。杨开林回头看了一眼杨光一，杨光一立即出去了。
杨开林和李昭福一边等人一边聊家常。聊完了两家崽女的事，杨开林又聊到了田毛头。
杨开林问道：“毛头！你还记得你是什么时候到我们这里的吗？”
田毛头摇了摇头。
“是戊寅年。”杨开林转过头来对李昭福说道，“那年来了四个小孩，就住在这个屋里。有一个大一点，其余的都差不多大。两个来得早一些的没有过冬的衣服，我就让三弟把光一穿剩下的衣服拿了过来。毛头来得迟些，穿得暖和，不缺衣服。还有一个是过了年才来这里的。最作孽受苦的就是他，估计已经在外面流浪有些日子了，瘦得皮包骨，没来几日就死了。毛头他们不太懂事，是亮子帮忙埋的，埋在乱葬岗。亮子也是事后才跟我说的，亮子说那人姓段，是九江的，当时，也就是戊寅年约九岁，那就应该是己巳年生人。毛头，你记着，要是真有什么人找来，也好给他们家里人一个准信。谁家的孩子都是父母生、父母养的。”
李舜成开始不明白杨开林说这些干什么，直到这时才知道他的用意，连忙拿来纸和笔记了下来。除了田毛头这一批四个人，其后的年份，每年都会来一两个流浪的小孩。离开了这儿的不算，只算死在这里的，有五个，这些人的情况杨开林都记得清清楚楚。这一点让田毛头很感动。
杨开林说道：“我们这里隔清水坪的大路不远，这种情况多些。”
李昭福说道：“龙潭那边也有，没有这么多。”
“是呀。”杨开林对田毛头说道，“你也不要怪我们，我们这里本来就不富裕，吃糠咽菜的情况也时常有，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也各有各的难处。现在好了，跟着李老爷，不说多好，有吃的就行。”
田毛头点了点头。
李昭福刚想说话，杨光一领着刘四二、魏保国进来了。李舜成连忙把刚才的记录交给了田毛头。
刚进屋的魏保国说道：“杨老爷！您有什么话要说？不会是还想当回甲长去吧！”
杨开林笑了笑说道：“还当呀！我倒不怕，日本人这阵子来不了。就是怕把亮子累坏了。”
刘四二说道：“那你还不减肥，‘有钱难买老来瘦’，知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