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无须知道我要把您带到哪里。”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指南针扔到了云彩里。“能够安全降落确实不错。您知道皮拉特尔·德罗齐埃、加莱中尉,他们的悲剧之所以酿成,就是因为他们不谨慎、不小心。1785年6月13日,皮拉特尔·德罗齐埃邀请罗曼结伴而行,气球上放置了蒙戈尔费埃热气设备,这样在飞行中就不需要抛沙袋或者放气了。这样做,简直无异于将火炉置于火药桶之上。这个粗心的人升到了400米高空,遇到了逆风,结果被吹到了海上。为了降落,皮拉特尔试图打开阀门,结果连接阀门的绳子缠在气球上,他一解开绳子,气球中的气顷刻间就放光了,落在那大火炉子上,被烤了个底朝天。片刻间,他就化为了灰烬。可怕吧!”这个陌生人继续讲述着他的故事,试图将我从无动于衷的情绪中唤醒。
我只能说:“求你了,我们降落吧。四周全是云彩,气球还在不断地发出轻微的爆炸声。”
“您快把我烦死了!”他说,“您不用管我们是升还是降。”
然后,气压计也像先前的那个指南针一样被扔出了气球,随着它一起飞出气球的还有几袋沙子。我们一定已经升到4000米了。吊舱外围结了一些冰粒。我的骨头都快被冻僵了。与此同时,我们的脚下狂风大作。
“没什么好怕的,”那个陌生人说,“只有那些鲁莽行事的人才会命丧黄泉。在奥尔良飞行失事中丧生的奥利瓦尔,他在飞行时使用的是纸质的蒙戈尔费埃热气装置,并且将他的吊舱吊在那个火炉子下面,还用那些易燃的材料做压舱物,后来这些东西引燃了火苗,奥利瓦尔从气球上掉下来,摔死了。莫斯蒙选在里昂升空,他的吊舱质地太轻,结果在一次晃动中失去了平衡,坠落身亡。毕托夫在曼海姆,眼睁睁地看着气球着了火,而他也没能摆脱坠落身亡的厄运。哈里斯的气球粗制滥造,气阀太松,根本没法关上,结果,他也去见上帝了。萨德勒因为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过长,最后根本无法控制气球,结果撞上了波士顿的一个烟囱,死于非命。而库金先生在降落时带了一个凸面的降落伞,貌似很周全,但最后同样命归西天了。我爱他们,我爱他们那崇高的勇气!我要像他们一样光荣地死去。高点儿,再高点儿!”
他提到的那些逝去的人的幽灵似乎在我的眼前一一飘过。稀薄的空气和日光让气球变得更饱满。气球继续上升。我机械性地试图打开阀门,但那个陌生人把绳子在我头顶上几尺的地方剪断了。我死定了。
“您知道布朗夏尔夫人是怎么掉下来的吗?”他问我,“那是我亲眼所见。1819年7月6日那天,布朗夏尔夫人为了省钱,选择了一只小型的气球,因此她需要把气球充得很满才行。但是,氢气从下面跑了出来,所以飞行时还能看到一缕轻烟。她用一根金属丝将一种烟火装置挂在吊舱上,准备引燃它。她以前总是这样做。这次,她还带了一个小降落伞,以防万一。伞下的烟弹一经点燃,就会在天空中绽开。她就这样起飞了。那是个晚上,天很黑。她点燃烟弹的时候,不小心把点火装置放到了氢气柱下面,就是吊舱外泄露的那些氢气。我紧盯着她。突然有一道亮光划破了夜空。我以为她是在炫耀自己的飞行技术。
只见火苗先是变大,然后马上就消失了,接着,那个亮光又在气球顶部出现了,是气流燃烧时发出的那种。那不祥的亮光照亮了整个街道,照亮了整个蒙马特尔广场。我看到那个可怜的女人,两次试着站起身来,想压紧气球口灭掉火,却都没有成功。她又坐在吊舱里,想控制气球的方向让它降落,但也失败了。气体燃烧了几分钟,逐渐萎缩,不断下降,但并不是垂直坠落。东北风竟吹着她去了巴黎。气球飘到了德·普罗旺斯街16号,那里有一个特别大的花园。她本来可以安全着落,可是,倒霉的气球降落在房顶上。动静并不是很大。那个女人喊着‘救命啊”。当时,我也赶了过去。吊舱顺着房顶滑落,挂在一个铁钩上。这样一震,布朗夏尔夫人被抛出了吊舱,摔在人行道上,死了。”
这些血淋淋的事件让我惊恐万分。 陌生人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脑门光亮,头发凌乱,面容憔悴。
别再心存幻想了。我终于认清了这个可怕的事实: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他扔光了一半压舱物,我们肯定已经达到7000米的高度了。我的嘴和鼻子都在不住地往外喷血。
“再也没有比为科学殉道更伟大的事情了!他们将永远被后人敬仰!”
我什么都听不进去。这个陌生人惊恐地看看自己四周,凑近我的耳边说道:“1804年10月7日,天气渐渐放晴了一些。几天来,一直都在刮风下雨。但消息已经传开了,因此赞贝凯利的飞行日期不能推迟。他的那些愚蠢的宿敌已经开始暗暗嘲笑他。为了他自己,也为了捍卫科学的尊严,他必须按原计划飞行。地点就选在博洛尼亚。没有人帮他给气球充气。他半夜出发,同行的还有安德烈奥列和格罗塞蒂。气球缓缓升天,几乎完全凭借风力,内部气体也在外溢。他们三个只能借助一个昏暗的灯笼看到气压表的数字变化。赞贝凯利已经一整天没吃任何东西了。格罗塞蒂也在禁食。
“我的朋友们,”赞贝凯利说,‘我冻得四肢麻木了,我很累,觉得就快要死掉了。”然后,他就昏倒在吊舱里了。接着,格罗塞蒂也倒了下去。只有安德烈奥利一个人还清醒着,他费了好大力气才让赞贝凯利苏醒过来。
“有什么新情况?我们到哪里了?现在风向怎么样?几点了?”
“两点了。”
“指南针呢?”
“掉了!”
“哦,上帝。灯就要灭了。”
“在这么稀薄的空气里,它着不了多久了。”赞贝凯利说。
“月亮还没有升起来。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安德烈奥利,我冷。该怎么办?”这几个倒霉的人穿过一片白云,缓缓下降。
“嘘!”安德烈奥利说,‘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什么?”赞贝凯利问。
“一种奇怪的声音。”
“你听错了。”
“没错。你没有看见那些行人吗?听那声音,稀奇古怪的。他们是被桨卡住了吗?还是想停到房顶上呢?你们听到没有?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大海!”
“不!不可能!”
“是浪花咆哮的声音。”
“真的!给我火,火!”
“安德烈奥利一连试了六次才把灯点燃。时间已是3点整。 那海水声好大,他们几乎是贴在海面上。
“完了!”赞贝凯利叫道,死死地抓住一个大沙袋。
“救命!”安德烈奥利大喊。
“吊舱碰到海面,海水没过了他们的胸口。 他们把所有的衣服、器具和钱全都扔进了海里,气球腾空而起,迅速上升。赞贝凯利狂吐不止,格罗塞蒂也不停地流血。他们呼吸急促,根本说不出话。他们全都冻僵了,有一段时间身上甚至结了冰。月亮出来了,月色像血一样红。气球在高空晃荡了半个小时,随即便再次坠入海中。此时已是凌晨4点。他们半浸在水中,拖着像船一样的气球漂浮了好几个小时。黎明时分,他们发现对岸就是佩扎罗了,而此时他们距离海岸也只有5英里了。正当他们准备登陆的时候,突然刮起一阵强风,又把他们吹回了海里。他们彻底迷失了方向。他们怕极了。幸运的是,一个聪明的水手救了他们,把他们拉到船甲板上。他们到达了菲瑞达。真是太惊险了。赞贝凯利是一个勇敢的人,尚未从这次飞行中完全恢复的他很快就再度踏上了征程。有一次,他撞到了树上,酒精灯被撞破了,燃烧的酒精溅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点着了,气球也着了,落地的时候气球就剩一半了。1812年9月21日,他又在博洛尼亚升空了。这一次,他的气球卡在了树上,灯又引燃了气球。赞贝凯利从树上掉下来,摔死了。
“有这么多鲜活的事实摆在眼前,我们还犹豫什么?不能犹豫。我们飞得越高,死得就越光荣!”
气球里已经没有任何压舱物了。我们已经飞到很高了。气球在空中晃动,即使是最轻微的响声也能引起回音。地球——我唯一能看见的东西,现在也慢慢消失了。我们头顶的天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陌生人。
他说:“就是这一刻,我们必须死亡。人类抛弃我们,鄙视我们。让我们把他们全都摧毁。”
“发发慈悲吧!”我叫道。
“让我们割断绳子!让这个吊舱悬浮在空中,吸引力会使吊舱改变航向,我们将会在太阳上着陆。”
绝望给了我力量。我朝这个疯子扑过去,和他疯狂地厮打在一起,但我败下阵来。他将我压在膝盖下,并割断了系吊舱的绳子。
“一!”他开始计数。
“哦,看在上帝的分儿上 。”
“二!三!”
他又割断了一根绳子,现在气球与吊舱之间只剩一根绳子了。我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股力气,一下子站起来把这个疯子击退了。
“四!”
吊舱翻了个儿。我本能地抓住绳子,爬到吊舱外。
他不见了!
在一片闪光中,气球升到了无法测量的高度。我听到了可怕的爆炸声。气球被膨胀的气体胀破了。我闭上了眼睛。
不一会儿,我从一阵温润的暖意中苏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团团红云裹住了。气球正快速地打着转。我自己都晕了。借着风力,我在水平方向以每小时100里格地速度飞着,身边只看到一片电光石火。
降落时速度并不是很快。当我睁开眼睛,我看到了自己的国家。我距离海面只有两英里了。飓风以一股巨大的力量挟着我往前飞。我完了。突然受到惊吓的我松开了手,绳子从我的指间滑落,我竟然掉到了地上。这是锚索上的绳子,锚正好挂在了地上的一道裂缝!我昏了过去。而我那轻飘飘的气球则继续着它的旅行,消失在大海里。
当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荷德威克一个农民的家里。荷德威克是格尔德的一所小村庄,距须德海沿岸的阿姆斯特丹仅15里格的路程。
我能死里逃生,这真是一个奇迹。不过,在这次飞行中,我疏忽的地方实在太多了,我实在无法原谅自己。
但愿我这次不同寻常的可怕经历能够警示读者,但又不至于吓退那些未来的空中探险者。
科幻小说诞生于19世纪,是欧洲工业文明崛起后特殊的文化现象之一。英国由工业革命和达尔文的进化论导致了真正科学幻想小说的中兴。“二战”之前,发轫于欧洲的科幻小说,在美国落地生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等现代科学技术与理论相继问世,使得20世纪二三十年代出现了一次创作高潮。
induce [in'dju:s] v. 引诱;诱使;劝;说服;劝;说服
What induced you to do such a stupid thing?
是什么促使你做出这等蠢事?
ascend ['send] v. 上升;登高;追溯
The rocket ascended into the cloud.
火箭高高地飞入云端。
apparatus [,鎝'reits] n. 装置;设备;器官;仪器
Firemen needed breathing apparatus to enter the burning house.
消防队员需要呼吸器械才能进入燃烧的房屋。
horizontal ['hri'zntl] adj. 水平的;地平的;横的;地平线上的
It' s very serious for horizontal deformation to damage building.
水平变形对建筑物的破坏极为严重。
我要乘气球升空的消息刚在法兰克福传开,马上就有三个市民自告奋勇,要和我一同实现这一壮举。
我们对新生婴儿能有多大的期待呢?
但愿我这次不同寻常的可怕经历能够警示读者,但又不至于吓退那些未来的空中探险者。
The apparatus for filling was composed of...
be composed of:由……组成
It was rich in incident.
be rich in:富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