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千九百九十九次。
今日,他还没有来。
漫天大雪,她很喜欢这个节气的淡淡凉意,也很喜欢一望无垠的雪白。
因为这样,其它的任何颜色都在白色中无可遁形。
一眼就能望见。
梧桐树上栖着一只通体黑色如剪影般的大鸟。
冬季的风有些聒噪,吹得它长长的尾羽四处乱舞。
虽只是一片墨色,却遮掩不住这只大鸟身形的高贵与优雅。
一道紫风从树下起,舞得那些尾羽更是缭乱。
从紫风中出现的男子伸手接住拂向自己的那几根尾羽,还没有握住,就被树上的大鸟低头衔住,往它身后放去。
“你也太小气了。”
男子俊脸上几分怨气,又朝那些悬在枝头随风摇曳的尾羽伸出手,那只大鸟忽然变成了一道墨色的人形倚在树上。
不再给男子任何握住尾羽的机会。
“小阑阑,你生气了?”
紫衣男子仰着头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道墨影既没有开口也没有挪动,直到另一个蓝衣身影出现在树下,她才偏过头。
“你为什么欺负他?”
墨影开口,是十分好听的声音,只是这语气有些责备,却足够让树下的两人开心。
“是他找我们麻烦。”
蓝衣男子答道,他无论是说起话来还是看起来,都温润极了。
所以自她脱离混沌见到他的第一眼就很喜欢。
便是自然而然不参杂任何的喜欢。
“对,他如今可是见我们一次就要招惹我们一次。”
紫衣男子有些委屈。
那时自己和洋泽确实没有做到应允那小子的事,自此之后他们相遇便没有好脸色过。
这件事,他也自觉有些惭愧。
树上的墨影重新偏过头,“反正,不准你们再欺负他。”
紫衣男子掩袖一笑,挪去几步停在正对着墨影的那方,笑道:“这就怪了,你不是很不喜欢那小子么?每次他找到你的一个栖身之所你就头也不回地离开,往往复复这都多少年了?我们这次将他打伤,他起码一整年都下不了榻,不会来烦你了。”
打伤?一整年都下不了榻?
树上的墨影惊坐起身,刚准备开口时又顿了一会儿,低声道:“你骗我。”
她才不上这位冥帝的当。
“不然你以为他今日怎么这么久都没来?”
沈洛云双手交叉在胸前,见树上的墨影明显有些坐立不安,他又摇头对着洋泽道:“那位魔君又是位不缺美人儿伺候的主,兴许如今在他榻边照看的是位香软美人,就决定不再自讨没趣了。”
墨影扶在树干上的双手缓缓放在膝上,虽看不清面容,但能瞧见她柔顺的发丝从后垂下,似微微低了头。
风声空鸣,天空中的雪更大了。
“阿夜,跟我回上界罢。”
树下的蓝衣男子对着树上人伸出手,几片雪花落在他的掌心,却久久没有化去。
“回上界做什么?小阑阑,还是我的冥界自在。”
树下的紫衣男子也同样伸出手。
就在这时,一个雀跃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黑凤凰,我带着小卷儿来看你了!”
树上的墨影闻声看去,瞧见一道白影怀抱着一个小人儿飞到树下。
那白影与几日前相比,脸好像又圆润了一些。
而她怀里的小人儿正睁着圆圆亮亮的眼睛望着自己,然后伸出一双胖乎乎的小手软糯开口道:“娘亲,抱抱。”
下一瞬,抱着小人儿的白影就飞到枝头坐下,将小人儿放在旁边墨影的怀里笑弯了一双眼。
“你们俩手伸着不累啊?”桑九乐呵道。
“小阑阑,你干脆就带着小卷儿跟我回冥府,反正你现在也是灵,名正言顺。”
说完他又看了身边男子一眼,将那人落满雪花的手给生生按下。
“我和天君不同,他对你的心思不单纯。”
“呵!”
坐在枝头上的桑九白了树下人一眼。
“那谁也没有我单纯。”
她偏头在身边墨影脸侧“吧唧”一口,笑道:“你还是跟着我吧,我养你和小陆一辈子。”
反正黑凤凰什么也不记得了,在自己的死皮赖脸下她也肯跟自己亲近,比起以前温柔多了。
墨影只顾低头和怀里的小人儿玩闹着,看到笑眼弯弯冲着树下蓝衣男子甜甜喊了一声“爹爹”后,她不觉一顿。
抱着开始睡眼惺忪的小人儿落在树下后,慢慢走到面色逐渐惊喜的蓝衣男子跟前。
“阿夜。”
洋泽垂眸,眼尾不觉微红起来。
有多久了?
虽说她并没有抗拒他们的靠近,可这是她第一次肯从树上飞下,第一次与他们靠地这样近。
墨影摇头,抱紧怀里的小人儿轻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阿夜。”
她根本不记得那些过往。
“或许,我少掉的尾羽和小卷儿与你有关,可是……”
她将怀里又慢慢陷入熟睡的小卷儿递到身前人手边,低声道:“我只能作为小卷儿的娘亲。”
其余的,不行。
“你有心怡之人了?”
洋泽将小卷儿抱进怀里,水眸温柔:“是他么?”
那时她的魂灵已经四散,是赶到的君耀声声呼喊才让她本四散的魂灵慢慢聚拢。
“我没有。”
墨影快速侧过身,不想却瞧见不知何时出现在不远处的那道红影。
不是的。
“我……”
如梗在咽,原来一缕魂魄也会如此。
墨色剪影转身化作一只墨凤直飞天际,很快便消失不见。
居然又跑了。
桑九鼓着腮帮从枝头跳下,忽然仰头大喊道:“哎呀!你们别欺负耀耀了!”
她立刻冲着沈洛云使了一个眼色。
接受到桑九的目光,沈洛云朝前头的红影袭去。
“君耀,没想到你恢复的挺快啊!”
掌心凝气,瞧见那道红影瞥来的懵懂又无辜的目光,沈洛云偏头立刻错开。
心中暗道:差点破功。
不过这臭小子蛊惑心神的实力越来越炉火纯青了。
随随便便一个眼色就让人心绪不宁。倒也是被那只呆头凤凰给折磨出来的。
掌风未到,还在半空中的紫色身影就被定住,瞧着挡在红影身前的那道墨影,桑九心中一喜的同时又暗生了一丝懊恼。
真笨,怎么早不知道使这么一招?
虽说凤凰一直特意在避开耀耀,可谁都看得出来她当初魂灵四散差点散去,是因为耀耀的呼声而聚拢。
这只笨凤凰忘记什么,都没有忘记喜欢他。
“耀耀!你怎么了!”
桑九突然的一声惊呼让那道墨影惊慌回身,随后被身前的红影紧紧握住了手腕。
“凤凰。”
略微哽咽的二字。
让本想挣开的墨影怔怔站在原地。
她应该是要走的。
从她魂灵聚拢,走出混沌见到面前人的那一刻起,一个声音就不断提醒自己:不要靠近他,否则是会给他带来麻烦的。
她知道这个麻烦是什么。
在混沌中数着他一声一声唤的“凤凰”时就隐隐猜到了。
“凤凰,跟我回去,好不好?”
回去?
墨影怔在原地。
这么久以来,除了“凤凰”二字,她再也不给他多说一句的机会。
良久,她才微微摇头。
自己怎么能跟他回去呢?她不过是一道灵,一道没了尾羽与旁人还有了孩子的灵。
她怎么可以跟他回去。
“笨凤凰!”
桑九正欲上前,却被一道蓝色的神力拉转身。
本定在空中的紫衣身影也被放了下来。
怀抱着小人儿的洋泽对着两人微微摇头,水眸温柔。
传音道:阿夜不会再逃了。
她忍不住回头,便再也逃不掉了。
桑九还想说什么,回眸目光触及到不远处浓艳与浓墨的两道身影后不觉弯唇一笑。
“嗯。”
笨凤凰活着时不过人间五年便被耀耀吃得死死的,如今她可是被耀耀足足追了二十多年,其实这只笨凤凰早就绷不住了吧。
沈洛云再次回望一眼后,与两道身影同时消失在茫茫雪地之中。
墨影身前的男子,有这世上最好看的容貌。
所以她轻而易举地就动了不该动的心。
可是,她不过是一道什么也记不得的灵,她怎么会有心呢?
可是,她在混沌之中时根本就不曾见过他的样子,怎么会动心呢?
可如果这不叫动心,又该叫什么?
“你不想跟我回去?”
红影哽咽问道,一双艳冶流光的黑眸让那道墨影将头垂得更低了。
无声的沉默让红影的双手又握紧一分,他红着眼轻声问道:“那你为什么又回来?”
如果她和以前一样一声不吭地飞走,他便会只静默地跟上去,耗尽他一生光阴也无怨。
“嗯?为什么回来?”
他上前一步,那道墨影便退后一步,他便又前进一步。
直至将她逼在梧桐树下退无可退,她就将头垂得更低了。
“你又做决定了?”
他的嗓音好听的不得了,温柔的不得了,却孤寂落寞,让她的魂识都心疼的快要裂开一般。
“你……你不要不开心。”
墨影抬眸对着身前眉目哀伤的红影摇头,她明明没有眼睛,却觉得眼睛生生的疼,让她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可是我不开心。”
男子前进半步的一瞬,低垂的美目里掉落几滴清泪,让墨影魂识一颤。
“要开心。”
她挣脱那双手捧住身前人的脸侧,想替他抹干泪水。
可她只是一道具化的灵,别人看的见触得到,她却连为身前人擦泪都感觉不到。
“你在乎?”
男子再次握住那双手,薄唇含笑,黑眸涌光,“你不是最不喜欢我?你分明只避我一个人……你愿意和他们说话,却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他的嗓音越来越哽咽,越来越委屈,又有泪水从那双她最喜欢的眸子里滚落。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想,或许她身死时候都不会有她如今这么痛心。
“你还忘不了洋泽吗?嗯?”
没有。
她没有。
“我记不得他了。”
不管她与那位洋泽君曾经有过什么,可她都不记得了。
她生前定是位极其水性杨花的女子,不然怎么会在有夫有女的情况招惹了其他男子?
不然,又怎么会因为其他男子的呼声而不舍消散?不然,怎么会刚死就迷恋上了其他男子?
身前的那人听到这声缓吸了一口气,又有泪水从微颤的纤长睫毛下滚落,让她也跟着一颤。
“那你先前和他说话,是又喜欢上他了?”
“我……”
墨影欲言又止。
她不知道他口中的喜欢是哪种喜欢。
说来也怪,她虽忘记了种种,却清楚知晓“喜欢”的各种涵义。
是因为她活着时太糊涂了,所以死后才清明了?
“不准再喜欢他。”
墨影被身前人拉进怀里紧紧搂住。
“凤凰……那我怎么办?你要再抛下我几次?”
他不会再将她交给任何人,连她魂灵都守不住的洋泽更不行。
哪怕便只是博得她的怜悯,他也要先留住她。
“喜欢我,好不好?”
男子垂眸,一滴泪从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落下,滴在墨影的脸上,让她慌不择路,哪怕是一堵南墙也要撞穿。
“好。”
他说什么都好。
所以,别难过了。
“只要你不嫌弃我替别人生儿育女过。”
她都死了,前世的情债她通通都会断掉。
只是小卷儿她不能不管不顾。
墨影抬手捧住身前人的脸,嗓音轻而缓,柔而坚:“你若想,我便肯。”
她都愿意。
可她更怕他不想,她却要纠缠。
“那我们回去。”
男子弯唇,眸中笑意喜不自胜,却因为落空的双手而怔住。
浓情浮动,墨影赶紧对他开口解释道:“明日,明日你来接我,好不好?”
她不想以如今的模样跟着他回去。
不想他被旁人笑话,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好。”
男子含笑点头,袖中双手不觉微颤。“明日什么时辰?”
“初阳。”
第二日,初阳。
苍南一隅,白雪如绵。
昏沉的天空因为一轮初阳的升起而璀璨。
雪面铺光,光秃秃的梧桐木一夜之间生了绿芽。
在初阳洒落梧桐的一瞬,一道红影出现在树下。
仰头,他朝斑驳光影下的那道墨影伸出手。
“凤凰,回家了。”
风来,墨影如绸飘荡的尾羽拂在树下男子的手心,在他的指缝间缠绵。
回眸一瞬,树上的墨影从枝头落下,惊得树下人伸出双手想要接住。
“笨。”
她很重的。
这么高便更重了。
墨影侧身化作一道人形下坠,朝那双手伸去。
墨色纤手与那双大手接触的一刹那化作白洁的一双玉手,随之白袖飘飞,墨发飞扬。
墨色褪去显露倾城之色,那双再也熟悉不过的杏眼弯弯,比雪原上空的初阳更加耀眼。
随后那道白影便被那道艳红双手接住,横抱在怀中。
“我忘了我是灵,很轻的。”
那双玉手环住男子的后颈扣住,仰眸笑魇如花。
“所以,得一路抱着我回去。”
有他的地方,停在哪里都可以。
“好。”
男子弯唇,比她昨日应声答应时还要喜不自胜。
她的目光便不觉流转起来。
从他的发,到他的眉。
从的眼,停在他的唇。
在目光逐渐炙热时又移到他素红色的衣襟上。
男子黑眸一晃,万千灯火都不及其璀璨一分。
他笑望着前方轻声道:“我养了很大一片梧桐林,比以前大。”
他怀中的某人儿眨了眨眼。
“那以前有多大?”
“我现在泡的茶更好喝了。”
某人儿继续眨了一眨眼,“以前的也没喝过。”
“对了,石牛兽……”
“吃了?”
脱口而出,某人儿连眨了两下眼,“桑九说你家有很多石牛兽,所以,你吃了么?”
男子笑意璀璨。
“养着,一座山都装不下了。”
那怎么行呢!
石牛兽不就是给他……吃的么。
“凤凰。”
“嗯?”
某人儿抬眸,没了躯体没了心,不想魂识因为眼前人的一颦一笑而跟着开始颤了。
没出息啊,还是没出息。
对他见色起意的人,再来一生也照样见色起意。
“我们回去便成婚罢。”
他要米已成炊,要木已成舟,要已成定局。
不要一丝转折波动。
听不到回应,他垂眸停下脚步。
此时怀中人儿正埋着头窝在他怀里看不见神情。
“好不好?”
“等、等等我重塑躯、躯、躯……”
害怕自己会动摇,她立刻回答道。
“我不在乎……”
视线被遮挡,明明唇间没有触碰的感觉,他却心悸攒动。
那张小脸慢慢挪开一些,一双杏眼中只映着他的样子。
“你看,我不可以吻不到我的夫君。”
不可以触不到他。
不可以他都是自己的夫君了还不可以为所欲为。
她会揪心发狂的。
“我是只贪心的凤凰。”
很贪心又得寸进尺的凤凰。
所以,在昨日那句“喜欢我,好不好”时,她便不能以一只黑乎乎宛如乌鸦的灵面对他了。
“我要一次便拥有你的全部。”
毫不遮掩又落落大方的一句让男子耳根都变得滚烫,他收回视线继续往前面走去。
却让他怀里的人儿越发躁动。
那张倾城小脸微鼓,委屈道:“你怎么不应'好'?”
“好。”
这下她才满意一笑。
忽然她神情一怔将脸埋进身前人的颈窝。
不对不对。
怎么又变成这样了?
“你得每日都说你喜欢我,否则我就魂痛,我一魂痛,就会四分五裂,你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喜欢你。”
男子再次停下脚步,一双含笑黑眸与抬头的那人儿恰恰相撞,“复说千万遍也不及的喜欢。”
复说千万遍也不及的欢喜。
杏眸眨了眨,而后仓皇又将脸埋进那人的颈窝。
她错了。
他撩拨自己是山海倾覆地不可阻挡,无法招架,变数未知。
所以,还是像以前一样自己撩拨他好了。
起码可控一些。
一股突如其来的睡意袭遍她的魂灵,她吃力仰头,对着渐渐模糊的那张俊脸轻声道:“只睡一会儿……我只睡一会儿……”
“嗯,到家了我就喊你。”
“那你要记得……”
她和他错过很久了,她要补回来的。
“嗯,我记得。”
嗯,记得就好。
她弯唇慢慢闭上眼,一双手扣得更紧了。
“耀耀。”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清浅的梦呓让走到一座木屋前的男子停下脚步,眼眶微红。
月光下,微微闪耀的“金银楼”三字让男子低眸,对着怀中人儿轻声道:“凤凰,我们到家了。”
到家了么。
那人儿纤长的睫毛颤动,随后慢慢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她朝朝暮暮日日年年思慕的那张俊脸。
“凤凰,我们到家了。”
“嗯。”
她点头,侧眸看向眼前的那座木屋。
山海也好冰川也好火炎也好,哪里都好。
他在,她都愿意逗留。
不过哪里也没有这座金银楼好。
她朝“金银楼”伸手,一根晶白的尾羽便悠然从牌匾之后飘落而来,轻轻缓缓落在她的掌心。
“我把尾羽送你。”
把尾羽,又送给她最喜欢的耀耀。
就在握住尾羽的那只小手靠近她身前人的前胸时,她一顿。
不对,还有一件最最最重要的事呢!
那个法阵……他的手心没有她的“阑”字了。
怎么能没有呢?
“我要下来。”
月下俊美无双的男子黑眸一晃,不安之中将怀里人儿轻轻放下,不过一双手又紧紧握住了身前人的双手。
“你看,月色真好。”
就在那人儿下意识将目光挪向天空的圆月时,身前男子身子前倾,红唇在她耳侧柔声绵绵道:“我们对月拜天地罢。”
然后,那人儿便按住她虚空的胸腔慌张道:“你你你你又、又蛊惑我。”
还有正事呢!
她将手中的晶白尾羽放在身前人的右手里,然后又抬起他的左手。
法阵,法阵。
忽然一顿。
不对,她没有肉身,红娘在她左手下的阵法便没有了。
不过没关系,她记得。
抬手在他左手掌心画了几笔后,她的手被那只大手完全包裹握住。
“你做什么?”
“画阵啊。”
这不明显么。
“阵?你记得?”
“记、记记……记不得。”
那人儿恍恍惚惚摇头。
她才不要记得。这样,他就会更在意自己,对自己更好。
“我记得。”
男子摊开右手,那根晶白尾羽渐渐融入他的掌心之中。
“我们以前认识一位故人,她叫红娘。红娘在你掌心画过一个阵法,她说,若是喜欢你的人与你左手相合,便会印上你的'阑'字。”
“哇,好想看。”
某人儿双手合十托在左脸,一副“快给我”的神情,让月下男子不觉微红了脸侧过头。
“可是看不到了。”
某人儿听罢眨眼,嗯,她没有肉身,现下是看不到了。
委屈。
“那等我重塑躯体,你在……”
“凤凰。”
忽然那人转过头,一双黑眸郑重其事,让某人儿魂识又是一颤。
“你蜕变过,便是重生也是雪凰之身,红娘曾经给你的法阵早就失效了。”
早就……失效了?
如雷轰顶。
某人儿抖抖瑟瑟往身后颤去几步,一双杏眸如雨后秋林,枯黄萎靡了一地。
失、失效了?
那她为了那个法阵较真,岂不是愚蠢至极?
“你想起了什么么?”
月下俊美无双的男子上前,一双手轻轻捧住身前人的小脸,满脸期待。
瞧见那人山雨来袭的摇头后轻轻将她抱在怀里。
“没关系,多久都没关系。”
被抱住的那人儿紧紧抱着身前人,若不是她是一道灵,非要哭个长河泛滥不可。
可惜,可惜。她是灵,为曾经的愚蠢哭都哭不上一回。
某人儿眨了眨眼软声道:“我好像记起来了一件事,小卷儿是温姜造出来的,不是我和洋泽生出来的。”
所以,他要愧疚。
所以……
“你再说一声喜欢我,好不好?”
月下男子美目流光,那片眼湖任谁都愿意沉溺。
“我喜欢你。”
多少遍他都愿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