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吕宋和德雷尔的最后一轮谈判开始了。两方人员各自坐在长桌一边,吕宋国王麦奈独坐上位。
麦奈向德雷尔探出一只手,问道,“德雷尔大使,您是否对原有的提议有所修改了?恕我直言,贵方的要求甚多,我吕宋国小,恐怕难以满足你们的需求呀。”
修改是不可能的,所有的要求都是君主与大臣提前在国内拟定好的,可以说已经划到了最低利益需求的层次了,是不可能在放低标准的。
德雷尔正色道,“尊敬的吕宋王,希望您能在重新考虑一番,卡斯提尔及阿拉贡王国与吕宋国的这张协议将会造福双方所有的人民。我们分别身处大陆两端,只可能做朋友,不可能做敌人,二者联合便能促进在各自地区的势力增长,舍弃一些东西并不是不可以接受的。”
吕宋官员或侧目或冷笑或闭眼,睁眼说瞎话,这破纸上哪有什么联合可言,分明是卡斯提尔及阿拉贡对吕宋进行的单方面的掠夺,甚至是不付出任何代价的那种空手套白狼。
两国相距千万里,基本上难以有任何交集合,二者最理想的情况就是当一个路人,两眼相对便匆匆离开,既不为敌也不为友。
坦坡杰鄙夷道,“贵国只知索取不知付出的行为,很难让我们相信贵方的诚意。莫不是将你们在阿非利加大陆上的手段使用在了这里?”
德雷尔恭敬地弯腰,“怎敢,贵国国力强盛,人民睿智富裕,我们怎会以看待阿非利加那些未开化的土著人的姿态与贵国相处呢?”
“哼!那就拿出一点儿诚意来,作为交换,你们能给予我们什么好处?”坦坡杰冷面拂袖,丝毫不在乎外交礼仪。
德雷尔犹豫了一下,说道,“为了展现诚意,我们将派出一只王国最精良的舰队常驻马尼拉港,以此保卫吕宋不受潜在强国的威胁。”
麦奈摇头微笑,堂堂一国,岂会容许别国军队驻扎在国土之内,更何况马尼拉乃是王国首都,是国家的心脏!
“德雷尔大使说笑了。”
副使安东尼奥皱眉劝说道,“尊敬的吕宋王,您可要想清楚,吕宋并无多少坚船利炮,士兵也才区区数万人,这种程度的军事力量如何保卫国土完整呢?您上方可存在着一个庞然大物,其不仅拥有世界上最大的战舰,更有上百万的士兵,一旦挥师南下,恕我直言,吕宋顷刻间便会土崩瓦解!一旦我国军舰驻守马尼拉,将会让对方忌惮三分,也少打一些坏主意。更何况军费开支都是由我国自行出资,贵国除了提供船只泊位外不用付出一金一银。”
德雷尔迅速补充道,“更为完全的环境也会增强商人的信心,日后会有更多的商船来到马尼拉。如此好处,吕宋王您为何要拒绝呢?”
麦奈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淡淡回答,“国家有别,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为了利益,可以付出一切,但不包括国家的安全。”
麦奈强硬的态度表明根本不可能让本国的军队进驻马尼拉,虽然遗憾,但德雷尔并不沮丧,因为所有人都没指望能在第一次出使时便让吕宋做出如此重大的妥协。等到王国在吕宋的影响力达到一定量级后,一切便会水到渠成。
德雷尔决定舍弃一部分条款以换取麦奈的妥协,“既然陛下对于驻军感到不安。那我们便将这个问题搁置一边。我希望贵国能给予卡斯提尔及阿拉贡的商人最优惠的关税政策,并允许我们的传教士在吕宋境内享有专属的传教权。同时允许我们在马尼拉建立西班牙人的商会团体组织,以自行处理商人之间的问题。最后,划出一块儿土地给我国商人居住,居住区由我国自行管理,并且司法独立,在吕宋犯罪的人应当交给我们本国来审判。”
麦奈深思片刻后一一回答,“首先关税优惠问题,马尼拉的关税已经是众多贸易港口中最低的了,而且吕宋秉持一视同仁的态度,对所有国家都奉行同一准则的标准,若是独独给予你们优惠,恐怕会令其他国家有所不满。关税政策需要稳定,不能随意更改。”
“接下来是传教问题,我吕宋支持国民的信仰自由,但由于我国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传统,因此对于宗教传播秉持不提倡不压制的态度。你们的要求很难满足。”
“建立商会问题,这个倒是可以,不过其必须受官府的监督。”
“居住区一事,人们会自然而然地住在一起。何必刻意设置一个集中区呢?而且这里是吕宋的范围,吕宋有责任管理好每一片土地上的居民。司法独立,那不可能,不管是谁,在吕宋犯了罪就得接受吕宋的判罚,不能搞特殊。国与国之间的法律差异太大,恐怕移交了审判权会导致受害方的抗议。”
德雷尔脸色瞬间变得阴沉,他攒紧拳头,一切都回归起点。
所有的提议要求都没干干净净地否决了,建立商会还得接受吕宋官方的监督,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陛下,时间还很充裕,您完全不必如此着急下决定,可以先跟大臣们商议一番啊!”
麦奈装模做样地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笑道,“那不如请贵国也给予吕宋同样的待遇吧,这样就能保证绝对的公平了,若是如此,我必当全力配合协议的达成。”
德雷尔一方面色瞬间变得煞白,德雷尔愤怒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脸部抽动着厉声说,“身为对国家负责任的君王,您会后悔今日所做的决定的。大西班牙几十年内就会统一,到时候完整的西班牙王国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错过了与这种潜力的国家的结好是不可原谅的事情!”
“大胆!区区使臣胆敢对着陛下大呼小叫!”
“无礼之辈,蔑视权威,理因当诛!”
见到德雷尔对吕宋国王如此无礼,在坐的吕宋官员怒不可遏,纷纷拍案而起,厉声呵斥,甚至扬言要杀了他。
坦坡杰并没有动怒,他坐在位子上平淡地责问,“西方人竟然如此缺乏礼教吗?身为一国的全权使臣,连最起码的外交礼仪都不知道?”
德雷尔也不回答,径直拂袖离去,其他的使团成员也跟随他其后提前离开会场。
谈判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