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有交谈一番后，坦坡杰似乎想起了什么，对麦奈说，“陛下，你猜我当时还看见了谁？”
麦奈摊手笑道，“这种猜人游戏我可提不起兴趣来，你就直说了吧。”
“王顺昌。”
坦坡杰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然后向内侧轻轻一推。
“人家四海楼的老板，出入自己的家产有什么值得提及的？”话虽如此，但麦奈深知其岳父的性格，无意义的事打死他也不会分神关注一眼，既然提到他，必然有些意味在里头。
坦坡杰捋捋胡须，慢悠悠道来，“可他出现在了大门前，就那么径直地站着……”
“是吗？这就有点儿意思了，没想到他这个传统的大明人也会对这种新学说感兴趣。”
麦奈对于王顺昌进行过专门的调查，因此对其过往有一定的了解。此人颇有才干，在故乡之时被认为极有可能中进士，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他放弃了临进的科举，竟然携着心上人私奔到吕宋做起了生意，而且这个读书人在做生意上也不得了，仅仅用了十年便成为了吕宋最大的富商之一，在马尼拉也是响当当的人物。
坦坡杰曾经建议自己邀请他入朝做官，原因便是本人是一个人才，而且还能照顾吕宋国内的大明移民的利益，在外交上更是向大明表达吕宋对其尊敬之情。麦奈接受了这个提议并欣然发出邀请函，不过被婉拒了，理由便是无意为官。
“听闻王顺昌十年未曾拾起儒书，反而整日研究起西方的书籍，家中也收藏了诸多西洋的摆件，颇有一种离经叛道的意味……”
坦坡杰露出一副意味复杂的微笑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情报。
“离经叛道吗？有意思，这两个大明人越品越有滋味。”麦奈摸着下巴连连点头轻语。
四海楼，蔚来历经了两个小时终于将三个问题彻底地解答完毕。他揉了揉有些生疼的嗓子，端起茶壶猛灌下去。中途他一滴水都没喝，畅快淋漓地讲了一遭，结束后喉咙都要冒烟儿了。
随着他讲解的深入，遣词越来越复杂，人们的兴趣越发消淡，甚至到最后一度让他怀疑自己在对着空气慷慨激昂地演讲一般尴尬。
即使如此，他也没有放弃，因为他知道传播种子是多么困难的事，对这种情况他早有心里准备。
“其他人不管，至少莱安纳多和王守人收获颇多，希望能给予他们启示吧。”
蔚来决定在三人聚在一起的时间里给他们尽可能多地灌输现代学科知识，他不可能永远与二人在一起，莱安纳多和王守人将作为东方和西方的种子，在各自的土地上蛰伏、破苗、成长，至于能不能开花结果直至落下种子，那只能让未来的人们见证了。
“莱安纳多，看来你有所顿悟啊！”
“啊？”沉思之中的莱安纳多被王守人惊醒，他摇晃了一下脑袋，让思维变得清澈，“还好吧，就是心中突然对某种东西有着一丝模糊的感应。”
王守人疑惑不解，“某种东西？这么说你并不清楚那个想法的具体情况？”
莱安纳多无奈地耸耸肩，“它一闪而过，连痕迹都没留下，但直觉告诉我这是个不得了的想法，而且相当疯狂！可惜我陷入沉思也没能将这只狡猾的狐狸给揪出来。”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徐徐响起，然后迅速淹没在喧闹的人潮之中。
伴随着突兀的拍掌声，王顺昌径直走入楼内来到蔚来面前。
“公子今日所讲颇为新颖，让人瞬间便对这个世界产生了质疑和思考。虽然不知道公子所言是否正确，但是这种大胆的尝试还是让人佩服万分呐！”
站定，王顺昌拱手作礼自我介绍道，“本人名为王顺昌，字海萍，是这间酒楼的老板，想必公子也是大明人氏吧。”
蔚来见有人朝自己走来立马端起样子，一听对方竟然是四海楼的老板不由地表露出尊敬之色，他学着回礼道，“王老板客气了。我名为蔚来，并无字号，姑且算是大明人吧。”
“没字？算是大明人？”王顺昌听了蔚来古怪的介绍第一时间有些懵，心中略微一想，随即释然，对方必然是居住在他国的移民，甚至可能就出生在他国，因此没有起字，对于归属也有些模棱两可。
蔚来又对王顺昌介绍着同伴，“这位是王守人，大明人，另一位是莱安纳多，来自佛罗伦萨。”
二人也纷纷从蔚来身后站出来与王顺昌打招呼。
介绍完毕，接下来就是唠嗑儿了。王顺昌笑道，“方才蔚来兄弟所说的力，当真存在吗？”
蔚来笑而不语。
王顺昌接着问，“你说人也能上天如鸟儿般翱翔，也是当真？”
蔚来朝他伸出手，“请给我一张纸，我将演示给你看。”
王顺昌诧异地张开嘴，要纸干什么？纸能解释这种玄乎的问题吗？心中虽然怀疑，但他还是走到里面的柜台从账簿册子上撕下一张纸递给了蔚来。
蔚来接过，三下五除二地飞速折出一只纸飞机，然后将其轻轻推了出去，只见纸飞机晃晃悠悠地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然后落在了门外的街道上。
“这不是飞起来了吗？就这样飞，人自然不可能直接升天，但借助外物便能做到。”
王顺昌盯着纸飞机再度思索着，而莱安纳多在看见蔚来折出来的纸飞机后猛然一抖，然后欣喜若狂地捂住脑袋仰天大叫，“就是它，那个灵感就是这个东西！”
他一把抱住蔚来癫狂地笑道，“蔚，你真是太神奇了，竟然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还未待蔚来反应过来，他就丢下三人独自跑上了楼去，被惊吓到的宾客们纷纷抬头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目送他上楼。主事站在柜台内远远观望着，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气，他不管什么玄乎的大道理，只想安安稳稳地做好本职工作。
“外面过于喧嚣，不如我们去里面聊聊如何？”
王顺昌暂时忽视了临时跑开的莱安纳多，他真正感兴趣的是眼前这个男子。
蔚来点头，“也好，反正闲来无事。”
正当蔚来转身准备跟随王顺昌离去时，背后突然传来呼唤声。
“蔚？”
粗糙的嗓音，还带有大海的气息，这个颇有特色和识别度的嗓音来自海燕号的船长，阿方索。
三人回头而望。
蔚来看到阿方索正带着几个船员走进四海楼，他连忙挥手回应，“好久不见啊，阿方索船长！”
“哈哈，是啊，好久不见，分别已经两天半了！噢，王也在，这么说莱安纳多也在这里！”
王守人笑道，“这家伙魔怔了，刚才发疯一般大喊大叫然后跑回房间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