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世威知道王丽珍是被什么东西吓着了,立即伸出粗大的手臂把她揽到身侧,她就势紧紧地抱着他的腰继续往坟地中间走,任凭被晚风吹拂的满头长发不停地撩拨他的脖子和胸部。
女人的气味和体温,再次强烈地唤醒和诱发了方世威这个性饥渴的老男人的欲望,走了一会儿,他再也顾不得四周都有坟墓,停下脚步,将她更紧、更紧地搂进怀里,再略略低头,在她脸上、唇间疯狂地狂吻......
王丽珍此刻的心情也与方世威一样,同样是久旱逢甘霖,忘记了置身何处,哪怕什么亵渎鬼神,只顾尽情地接受着方世威这场暴雨的滋润。也难怪,都说小别胜新婚,而阔别几十年的这对老夫老妻,那种干柴与烈火将产生的激燃与炽热,就更不知如何去形容了。总之他俩似乎是忘记了世界上的一切,再也不管周围是什么环境,倒在如绒柔软的乱草中颠鸾倒凤......
就在此时,王丽珍突然身体僵住不动,喉咙里发出"啊啊啊"的颤音,并轻声喊:"停止!"
这可把惊弓之鸟的方世威唬住了!他知道周围可能发生了什么事情,赶快在须臾之间与王丽珍分开。
王丽珍喘吁吁地轻声说:"鬼!是......是鬼!地......地下,地下传来奇怪......可怕的响声!"
方世威环顾了一下四周,以只有他俩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说:"你是说地下爬出鬼来了?土地都震动了?鬼......鬼钻出地面有这样轰烈呀?那......那这鬼,要大到什么程度啊!"
王丽珍嘴里恐惧地喃喃:"鬼要钻出地面,也这样轰动......天啊!一定是我们......我们这样冒犯了鬼......快啊!你快起来啊!"
"听!又来了!地下又震动了!"王丽珍刚说完,又轻声叫喊。
方世威从王丽珍身上滚到了地上,侧耳贴着地面倾听。只听地下正传上来"嗡嗡"的震动声。听了一会儿,他听清了,声音传自烈士墓方向,那是沉闷的、嗡嗡的震颤。
方世威松了一口气,却又哀叹道:"天啊,不是鬼,是人!人......是有人在地下挖凿传上来的响声!"
"对对对,你说得对,我也听出来了,是有人在地下挖凿传上来的响声!"王丽珍恍然大悟。
两人又不约而同地分别伏在地上侧耳倾听。
正在此时,随着听到传自地下的"嗡嗡"声,他俩还听到了好像从公路上走进坟地的脚步声。方世威立即警惕地辨听方向,确实是有人开始走进坟地!
两人全身不由得一哆嗦,都一骨碌迅捷地像两根木桩似的悄悄竖起,惊惶之中拿错了对方的裤子,狼狈地穿上,又沮丧地脱掉,在黑暗中急急交换......
王丽珍轻声抖抖地说:"有鬼......有鬼!有鬼走来了!"
方世威穿好裤子,却镇定自若,轻声说:"警惕!不是鬼,如果说是鬼,你不是也曾经扮过鬼吗?顶多像你扮的那种鬼。"
他声音越说越小,靠近王丽珍,几乎是脸贴脸地轻声说:"你的袋子好沉,手枪都带来了吧?"
王丽珍左手拢一拢披到脸面的乱发,声音微弱:"都带来了!"说着,从袋内掏出一支手枪递给方世威,自己也抽一支端在手里。
"小心,枪里都压满子弹了。"
"这就好,告诉你,来者不善,一定是杀害王达江、朱军勇、赵大鹏,还有我妈的鬼!是夺走图纸和铁棋子的恶魔!他已经在按图索骡,采取行动了。哼,好在我及时越狱成功,要再迟一天,就全完了!"
方世威一边轻声说,一边从皮带上抽出一柄锋利的匕首,说:"不到万不得已,别开枪,惊动了公安也要坏大事的。"
正在此时,他俩刚才听到朝乱坟走进来的脚步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了,紧接着,在20米外的一座坟墓后,有个全身白色,像人却比人高出一头的东西一闪而过,紧接着,又在另一座坟墓后一闪而过,顷刻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鬼!"王丽珍的惊叫差点冲口而出,她扑到方世威身上,方世威急忙伸手捂紧王丽珍的嘴,轻声说:"别出声!"
这神秘的东西一闪而逝,使方世威也有点害怕了,手上的枪,握得更紧!他知道经王丽珍这一声喊,尽管声音还半掩在喉咙内,刚才出现的鬼也已经听到,他们惊动了鬼,他急忙拽住王丽珍的手,迅速钻到一座坟墓背后躲避,大气也不敢出。
此时坟地死寂一片,在十分微弱的月光下,到处灰蒙蒙一片。最讨厌近处的树,它们在风中摇曳不定的影子太容易引发可怕的联想了,尤其是现在。
可怕的鬼再次出现!以同样的方式跳跃着,飘忽几下又不见了踪影。
王丽珍和方世威突然感觉耳际有似有若无的东西飘拂而过,并响起奇怪的"嗦嗦嗦"的声音!因为这声音并非风吹草动和灌木枝叶的"沙沙"声,而是另一种一下子说不清的声音。这怪异的声音在这样特定的环境中,足以使人头皮发麻,身体本能地在抖动之中尽量收缩,缩做一团。
"头上......啊啊,是坟墓后面......啊呀!我......在我身边......"王丽珍终于禁不住被吓出了惊诧的叫声!
原来,当他们头顶上再次响起"嗦嗦嗦"的声音时,他俩有了要察看是什么东西的准备,当再次响起"嗦嗦嗦"的声响时,他俩同时看到一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骷髅!
大髓髅只在两人头顶的坟头上滚动了一下,就一闪即逝,转瞬间不见了!
但是转瞬之间,它又在几米外的另一个坟头一个起落,再在另一座坟头上滚动......
"骷髅鬼!"王丽珍又惊叫一声,她习惯了在可怕的东西后面都添加一个"鬼"字。但骷髅一下子又不知遁到何处不见了。
他俩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谁知,骷髅鬼竟突然又以令人全身发麻的"窸窸窣窣"声,这儿"窸窸窸",哪儿"窣窣窣",在前面"窸窸窸"跳几下,又在后面"窣窣窣"闪几闪,使两人感觉到处都是"窸窸窸窣窣窣"的鬼,已经被鬼给包了饺子!
两人经不住如此纷繁的恐吓,干脆闭上双目,但又赶紧睁大眼睛,以防鬼的进攻。就在此时,有个影子在王丽珍身旁一闪,在地上蹭一下,跳将起来......
王丽珍紧紧抓住方世威的手,大声喊:"快走啊!快走啊!吓死人了!"
王丽珍再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惊吓,精神都快崩溃了。
他俩站起正想往坟地外边跑,突然一个又高又大全身白色的鬼伸开两手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这一回,王丽珍张开的大嘴吓得想"啊"一声惊叫,但却"啊"不出半个音,就全身上下颤抖不止。
晚风中这个高大的鬼,头上的鬼衣发出"沙沙沙"风卷旗幡一样可怕的响声,方世威从惊恐中回过神来,颤抖的手举起了手枪......
正在这时,面前的鬼说出了人话:"表妹!阿珍表妹,你们别惊慌,是我,我是马嘶鸣,是你表哥......"
对方说着,两手扯下身上裹的宽大的塑料薄膜,再用电筒朝地上的骷髅头一晃,说:"是用浓墨画到气球上的,扯根线在顺风方向朝你们拉拽几下,想吓走你们......哈哈,我不知道是你们俩。刚才表妹的一声惊叫,我才听出声音来了,都是一家人啊......"
"表妹夫,快把枪放下,都是自己人,这里也不是开枪的地方,枪一响就坏大事了。"
王丽珍刚才是差点被吓晕了,这会儿舒出几口气才回过神来,上去把方世威的枪口往下压,说:"真是我表哥,是自己人。"
王丽珍见方世威还不放心,解释说:"老方,有一次我探监时不是曾经对你说过吗?真是我表哥,当年你们进城攻打银行,你也见过他的,记不起来了吗?他为你们开车运棺材,他现在在香港当大老板呢。"
她见方世威还不放心,又说:"你不是说你去劳改后叫我隔三差五到这坟地上闹鬼,让别人都不敢来坟地,让这里永远安全吗?夜里我一个女人,哪敢来这鬼地方啊,都是表哥来这里闹鬼的,我只跟他来过两次......"
马嘶鸣哈哈哈笑起来,说:"表妹,你不用介绍了,过去我曾经和表妹夫同生死共患难,是我开汽车把两具特殊棺材运到这里呢!表妹夫,表妹说得对,马鞍岭坟地闹鬼,早已经远近闻名,这是我亲自扮鬼;我还亲自行动,编造了司机见鬼的故事,这更是家喻户晓的鬼故事,哈哈......"
方世威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但是他心里立即"咯噔"一下,很不放心地问:"那么说,墓地的秘密,你......你知道多少?"
"没知道多少,表妹只告诉我,要千方百计用鬼来保护这里。这里有鬼,成了人人害怕的地方,也就安全了。"
"这么说,你还真是有功之臣了。不容易,真不容易!"方世威把手枪插到腰带上,突然又焦急地问:"坟墓下面那家伙,是谁?竟然开始行动了!想独占了?"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感觉,马鞍岭这块坟地,鬼太多了,我马嘶鸣只是其中的小鬼。如今钻在地下的,可能才是大鬼,是真正的鬼。今天全镇闹'鬼猫',我想,就是这鬼搞的鬼。"
方世威盯住马嘶鸣问:"如此说来,你真的与地下那鬼一点干系也没有?"
"当然没有了。自从我听表妹粗略介绍了那座大墓以后,我就很注意用闹鬼的办法保护它,让人们害怕这片坟地,害怕这这座坟墓。三天前表妹打电话告诉我,你那些朋友一回到家就一个个惨死,尤其公安在大墓旁边捡到几罐红烧肉罐头......我想,问题太严重了,一定是有人开始行动了,于是直接从香港飞回来,这不连夜就进入坟墓监视。可惜今晚我还是来迟了一步,真是'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我没见到这个最大、最危险的鬼。"
"我还想知道,阿珍说的每个死者身上都有的'鬼字条',那是怎么一回事啊?是你干的?你是怎么干出这样绝的一手啊?"
"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也就是因为这件神秘的事,在这里弄鬼弄怪的我,心里边还真有点忐忑......不信鬼才扮鬼闹鬼的我还真有点信鬼、怕鬼了。我想,难道真的是冤鬼杀死了他们的仇人?"
方世威说:"别说了,现在时间紧迫,这样吧,你随我进大墓,不管下面那东西是人是鬼,我们都要对付他,打他一个措手不及。阿珍,你在外面放哨。如果发现情况,立即钻进坟墓汇报、躲避!"
"我?你们扔下我一个人在外面?"惊魂未定的王丽珍望一眼面前这片可怕的坟墓,心里又一阵发冷,说。
"一个人又怎么样?我们是装神弄鬼的,难道你还怕真有鬼啊?想想看,刚才不是连鬼骷髅都到处乱跳吗?是真鬼还是假鬼呀?反正天快亮了,你看,东边都现出鱼肚白了......"
事到如今,也是为了大家面临的大事,王丽珍只好咬了咬牙,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方世威和马嘶鸣悄悄商量了一会儿,两个人便一齐走向大墓后面的"后山"。王丽珍也跟着他们来到"后山"。
黑暗的天幕底下,静谧的马鞍岭坟地,三个在坟地前站着的两个人突然蹲下,只听见几声轻微的响声,他们便顷刻消失在地面上了,只剩下王丽珍似一根木头一样傻立在星罗棋布的乱坟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