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那个虚空,宋翎就忍不住对凤凰道:“凤君,你怎么也进来了,不需要为南海鲛人护法么?”
凤凰相当淡定道:“我们不论进入这幻境中再久,在外面也只是一瞬。何况,这么精彩的故事,小龙儿怎能一人独享?”
好吧,原来这也是只具有八卦因子的鸟。不过上次她一个人在东旭幻境中瞎蒙乱撞,倒也无聊,若是有了凤凰在身边,凭他的阅历,很多疑惑定也能顺利解开。
想毕,宋翎便放宽心打量起周围的环境起来。
她开始以为他们第一个来的地方定然是南海。可眼前只是一条狭窄的小江,江边长满了乱腾杂草,看起来倒是个很荒凉的地方。
宋翎瞅了半天也瞅到鲛人的踪迹,她怀疑是不是南海鲛人的记忆发生错乱,所以让他们也来错了地方。然而凤凰却道:“小龙儿,看那边。”
凤凰说的那边是一条几乎完全被杂草覆盖的荒径,一个紫红色头发的小女孩正跌跌撞撞得从上面跑过来,她只有十岁般大小,身上只穿了一件破烂的长衫,在浓密的长发下,一张脸除了一对黑白分明水汪汪的大眼睛,瘦弱的几乎可以忽略。
她现在手里捧着几个馒头,一边跑一边忍不住总往后看。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还有人不停在喊,“抓住水妖!水妖又来偷东西了!”
这些声音都略显稚嫩,不一会儿就见七八个十来岁小孩气势汹汹的追过来。这小女孩必是南海鲛人无疑了,只不过宋翎想不到南海鲛人小时候这般落魄,也难怪她长大以后对谁都是一副怨杀模样。落魄的童年往往是一把双刃剑,它能激发儿童在逆境中奋斗,从而成长为一代成功人士,但也有可能让儿童从此萌发对社会不满情绪,进而变成人人为之头痛的问题青年。
在宋翎难得得做一番深沉的思考时,那些小孩已经快追上小鲛人,小鲛人一急就要跳入江中。大概是因为她这一招使用了好多次,所以那些追赶她的小孩早就想好了对策,她一跳下去几个小孩就撒开一张大网,在小鲛人还没跳进江中就把她网进了网中。
几个小孩中看起来年纪最大的一个男孩得意道:“终于抓到你这水妖了,她天天来咱们村子偷东西。我爹说了,对待小偷就要毫不留情,咱们打,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偷!”
说着十几个小拳头就劈里啪啦对困在网中的小鲛人砸去。小鲛人大约这时也没有法力,只是倔强得瞪着一双大眼睛,连哼都不哼一声。
这些小孩虽然小小年纪,打起人来却凶狠的很,宋翎有些看不下去,凤凰也暗暗摇头,但他们身处在南海鲛人的记忆中,也只能默默当个观众。
“小小年纪,怎可如此恃强凌弱?”
一个柔和又清淡的声音突然悠悠传来,宋翎眼睛一亮,重头戏终于要上场了。
那些小孩身在山野中,大概从未听过这么好听的声音,纷纷情不自禁的停下动作。那个年纪最大的男孩率先叫道:“谁?”
天帝白衣白发,缓缓从一堆乱草处走出来,带着怜悯的眼睛淡淡看了小鲛人一眼,“她犯了什么错,你们要这样打她?”
他虽然全身清清淡淡的,却散发着一股让人情不自禁就要臣服的气场。只是一句轻轻的提问,那些小孩却仿佛像犯了大错似的,一个个都不敢抬头,最后在那大男孩的带领下,一溜烟的跑开。
宋翎叹道:“天帝果然就是天帝。”
小鲛人还在网中挣扎,天帝缓缓走过去,打量了她一番道:“你是南海鲛人,怎么会来这儿?”
小鲛人瞪大眼睛看着他,却没有回答他。天帝轻轻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把小鲛人身上的网拆开。小鲛人跟一条泥鳅似的钻出来,她瞅瞅自己身上的破烂衣裳,再看看先帝身上不染纤尘的白衣,觉得有些自惭形秽忍不住朝他远了几步。
天帝温和一笑,捡起地上弄脏的馒头,大概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并没有使用法术,他细细的把弄脏的馒头皮剥掉,递到小鲛人手中,“便是饿了,也不能去偷东西,你的爹爹娘亲呢,他们都不管你么?”
他的干净修长的大手覆盖在她脏兮兮黑乎乎的小手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鲛人身子一颤,接过馒头,但没有吃,只是道:“哥哥,我没有爹爹,娘亲半年前就病死了。我一人住在这江中,可是这江里面连条鱼都很难看到,我不得已才会去偷那些人的东西,可是他们都好凶。”
天帝眸中的怜悯之色更浓,他伸出手轻轻拭去小鲛人脸上的污泥,温柔道:“就算没有亲人疼爱,你还有你自己。南海鲛人个个道行高深,容貌绝艳,你也要好好努力,才不枉为鲛人一族。”说着在小鲛人的惊愣中,他托起她的手掌,一大一小掌心慢慢贴在一起。
凤凰道:“看来天帝是在传授修为给她。”
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姑娘,天帝居然如此大方慷慨。也难怪南海鲛人会爱上他,她从小无依无靠,本为尊贵的鲛人去蜗居在这偏僻荒江中,甚至还受到凡人欺负。这样凄苦的身世,却有一个高贵的天神来拯救她,让她尝到了人生当中的第一次温暖。
也不知道天帝渡了多少年修为给她,宋翎发现小鲛人全身都焕然一新,虽然依旧瘦小,但原本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红润。
“这里虽然偏僻些,倒也清幽,是个修行的好地方。你以后就在这里好好修炼,若是你肯努力,他日必将有大作为的。只是不可再干坏事,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