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人死后真的能升上天国的话那一定就是这里了,温暖,就像泡在温泉里一样,虽然我没泡过但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欧尼酱。”
嘛就这样吧,我对生前的世界没太多留恋,唯一的遗憾就是被老爹说中了,看来我果然不适合生活在大城市。
“欧尼酱。”
赶紧让我见到上帝吧,最好能在天堂谋个一官半职,嘿嘿。
“欧尼酱!”
从刚才开始就是什么啊,什么东西在鬼叫啊,折磨死者吗?我奋力地想看向声源,但似乎有一层混沌遮住了我的眼睛。
终于,我睁开了双眼,可等待我的不是华美的圣堂而是熟悉的灰白天花板,这是我的出租屋——大概几分钟后我理解到这一点。
“你在看哪里啊,笨蛋!咱在这边。”一个年起女孩子的声音在我左手边响起。
我偏过头,却见到了我终生难忘的一幕:雪白的长发垂在肩膀,微偏着头任由月色倾洒在半张侧颜恍如仙女,绝美的容颜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那双明亮纯净的眼眸中半是月光半是眼前的少年。
“别用那种色色的眼神看咱,笨蛋欧尼酱。”
少女嘟囔道用手轻弹我的额头,我忽然感觉脸有些发烧,如果有镜子的话我一定能看见自己痴呆的蠢样。
“等等,你谁啊,怎么在我家?我没死吗?”我终于反应过来,神色警惕起来。大脑一片混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按普通人的标准你的确是死了,灵魂早就飞升灵界,但在咱看来可未必。”少女狡黠一笑,故意卖个关子,却可爱得叫人难以发脾气。
我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口道:“也就是说我还活着对吧。”
“没错,欧尼酱的内脏已经修复完毕,骨骼也已经顺利再生。”少女点了点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回到她的另一只手臂,但没开灯我看不清楚,下意识忽略忽略她令人头皮发麻的话语。
“你说的啥酱是在指我吗?”
“啊咧,你难道不看动漫和游戏吗?”
“没有,那有什么关系吗?”谁知眼前的少女露出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仿佛在说“还有这种人存在啊”,我摸不清头脑。
下一刻她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一样,露出小恶魔般的微笑,我背后升起一阵恶寒,有不妙的预感,就像老爹以前骗我吃药时一个表情。
接下来我听她讲述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原来我被人用枪射杀了,就在那狭窄的楼间。简单的一句话,我的人生本该这样走到终点,也许会成为明早的头条新闻。
没有任何原因,少女从天而降拯救了我,这宛如童话的救场让我心生怀疑,可就在这时照进屋子的月色被什么遮住,我看向窗外,却不禁瞳孔猛缩。
只见一座巨大的圆盘形飞行物正巧挡住月亮,并缓缓飘向远方,我想问什么但放弃了,我对这座城市连冰山一角都未曾窥见,那是什么,外星飞船?一座岛屿?这其实并不重要,我遂安心躺在床上,静静地听少女为我讲述。
那一夜她说了许多,任何人听了恐怕都会认为是什么幻想故事,但我却深信不疑,不知不觉困意上涌,我沉沉睡去,记得她最后的一句话:
“咱叫林雪儿,请多关照,欧尼酱。”
少年和少女,他和她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转天,新闻头条——东区第二街出现死者,死因是心脏被子弹射穿。
我注意到电视新闻后神情凝重,看来受害者不只我一人,一晚上两起案件同一人作案可能性很高。
“早上好,欧尼酱。”
林雪儿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大概是墙壁上那个门型的装置吧,那是啥,任意门吗?她似乎掌握超出我,哦不,应该说超出全人类已知科技水平的东西。
“这个呀,不过是‘翘曲空间’的节点而已,感兴趣的话可以走进去看看哦。”
说了和白说一样,完全听不懂.......话说这家伙为什么在我家安装这个啊,也就是说你能自由进出我家呗!不要装可爱企图蒙混过关。
她就这样理所应当地住进了我家,我不想问她原因,我的命都是她救的。
“你的发色怎么回事,记得是白色啊?”我瞧见了林雪儿的黑色长发,昨夜第一次见她时是一头如雪般的纯白。
“这个呀,咱在使用灵力时便会发生变化。”
我这才记起她昨晚和我说的有关灵魂的事,因为我当时几乎灵魂要归西所以她在治愈我肉体的同时还要稳固我的灵魂。
按照她的说法,这个世界是有“灵魂”存在的,一系列精神疾病都是由于灵魂的不稳定和衰弱引起的。
如果灵魂离开肉体一段时间便会进入一个名为“灵界”的地方,即是传统意义上的黄泉,随之而来的就是肉体的衰亡。
至于她的来历......林雪儿只一指天空我便懂了,除了那座“浮空町”还有哪里呢?
我的目光落在桌子上,那里摆放着一个白色的面具,惨白的笑脸让人感到不舒服,在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大写了一个“MASK”。
“这是你的?”
林雪儿摇了摇头,说这是发现我的尸体是戴在我脸上的,应该是犯人留下的。
我考虑片刻,反正明天才开学,今天出去走走。
“欧尼酱你是要找出凶手?”林雪皱眉道。
我没有回答,查案这种事应该由公安来做,我又为什么出门呢?大概是不甘吧,哪怕被这座城市折腾得丢了一次小命我依旧不愿妥协,像那位帮助过我的见习公安说的那样夹着尾巴活着固然安稳,但那还有什么意思!
林雪儿见我去意已决便不劝说,她递给我一条手链,看起来又是什么黑科技。
“遇到危险就转动手链上这一颗蓝水晶,你就会被传送到我的空间里,我因为一些缘故不能再在外面出手,你注意安全。”我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的表情,随点头。
事到如今展开虽说有些快让人跟不上节奏,我也还有好些事没闹明白,但再等下去我根本不耐烦,飞蛾扑火也好,自寻死路也罢,我总要拿出些勇气来。
到楼下我留意到一楼右手边的那户,算是我唯一的邻居吧,只不过一直没机会拜访,晚一些再去打声招呼吧。
......
凡是在帝都生活久了的人都会对自己有一个清楚的认知,你是什么水平的人,生活在何种环境中才是你的归宿。
柳知春最早对自己的希望很简单,就是做一个能吃饱饭的普通人,但是这份平常心在最近动摇了,也许就是当他拾起手提箱的那一刻开始。
昨夜他一夜未眠,今天又出门很早,他准备去第三街的一家咖啡店,他没钱吃早餐已经饿得前行贴后背,那里的老板是个好人,时常救济他这样的贫困者。
柳知春走得很快,棕色的风衣左肩稍显紧致,他的怀中揣着的东西只有他一人知道,没走几百米他就累的气喘吁吁,步伐不再稳健。
“啊抱歉。”
柳知春跌倒在地,他撞到人了,但因为过于消瘦反而是他倒下。
“您没事吧,该道歉的是我才对。”那人伸手扶起柳知春,这时才看清此人面容,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衣着朴素但那只扶起他的手腕戴着一串有蓝水晶的手链,这种反差使他对少年心生好奇。
柳知春不露声色地理了理风衣,护住内侧口袋中的东西。
“您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叫医生吗?”少年关心道。
柳知春心中感到温暖,让少年不必担心,自己已经很久没感受过这样的关心了,若是再多一些热心肠的人恐怕自己还不至于如此难过。
记得有一天自己只是站在路边就被一对开跑车的男女嘲笑,那真是糟糕的一天。
告别好心的少年,柳知春终于走到店门口,他脸色尴尬但为了生存必须填饱肚子才能工作。
“欢迎光临,请问需要什么?”
迎接他的是位少女,大概是店员吧,可爱的外表却让柳知春更加难以启齿。
由于他来的很早店内没有其他客人。
“是你啊,快请坐,小月准备些吃的来。”还好老板见过他,化解了他的尴尬,这是一位身材略胖的中年男人,神情和蔼。
“先生。我......”柳知春沙哑地嗓音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都别想了,吃饱再说,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嘛。”老板笑道。
“嗯,谢谢您,谢谢......”他感觉眼眶有些湿润,正好少女端上一些面包和热可可,柳知春拿起便大口塞到嘴里,借此掩盖喉咙的哽咽。
我的人生还没糟糕到不能过下去,我要再加把劲!他心想。
“接下来是早间新闻......”店内的移动电视正播放着新闻,柳知春一开始没在意,但很快他吃东西的动作慢下来,目光移到电视新闻的内容上。
“小月啊,最近街上有点乱,明天放学早点回家吧。”老板担忧道。
“知道了大伯。”
不知不觉柳知春吃完了东西,再三道谢后离开了咖啡店,饱腹后的他并没感到开心,反而忧心忡忡,他悄悄摸摸怀中的枪,他一直犹豫是留作防身武器还是交由公安局,可刚发生了枪击事件,那他持有枪支的事就很有问题了。
他忽然心生一股怒意,凭什么非要是他遇到这种事!
心中一团乱麻的柳知春浑浑噩噩地不知走到哪里,突然他停下脚步,因为前面是一条死胡同,随地乱丢的饮料瓶和墙上的涂鸦证明有人待过这里。
正当他要原路返回时,出口却被几个人影挡住,柳知春瞳孔猛缩,中间那人他竟熟悉,正是抢劫他的年轻人。
只见一身着花哨衣服的青年和同伴边走边聊,他的性情很糟糕,光看那张肿成猪头的脸就能知道,其余几人也都是衣衫凌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是被揍了。
“那混蛋,早晚有一天...”
“大哥你看前面。”
花哨青年这才瞧见柳知春,后者不知怎的忽然有种荒唐的感觉,仿佛老天和他开了一个玩笑,竟禁不住笑出声。
“妈的,揍他!”
毫无意外几个青年大打出手,要把自己的痛苦发泄在眼前这个软蛋身上。
柳知春没有还手之力,蜷缩着身躯护住要害,任由一丝咸味在口中蔓延,他眼睛通红,呲咧嘴嘴唇,看不出是在哭还是在笑。
“啊啊啊!”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柳知春忽然大吼一声从怀中掏出那把黑色的手枪并扣动扳机,几个年轻人吓一大跳后退一步,当看到对方手上的物件时表情立刻精彩了起来。
“吓唬谁呀!”
“大哥冷静!今早的新闻......”
几个青年惊疑不定,这时柳知春开口了,“那就试试,我不介意再杀一个!”他把枪顶在花哨青年的脑门上,后者额头冷汗直冒,两腿不住打颤,他是真的怕了。
“您先冷静,我们错了,这是那天从您那拿走的钱,应该还多了些,嘿嘿,都给您。”青年秒变脸,谄媚道。
“滚!”
“是是,我们这就走......”几人一见柳知春不再逼迫赶忙溜之大吉,仅留下柳知春一人站在原地,他神色复杂看不出喜怒。
片刻后,他拨通了某人的电话。
“喂,不想我投诉的话就按我说的做,我需要一些东西......”
天穹上的浮空城堡缓缓驶过,遮住太阳,留下暗影笼罩男人的身心,他仿佛听到了帝都在咆哮,宣泄积攒依旧的黑暗。
他无法原谅自己,难道这就是他的宿命?
因为在他掏出枪对准青年的一刻他的心情只有他一人知晓,那是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