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庄里,眼前有烟雾升腾起来,南辰被这纷纷扰扰遮挡了视线。他倚坐在屋顶上,几枝丁香花探出檐头。
手指不停歇的绕着腰间的鹤羽蓝绸,望向远山处的眼神透着一丝忧伤。
突然丁香树下的一抹红将他的目光吸引去,隐约花下的还有霍霁林。
仔细看去是异常妖媚美艳的凉爱,唇角有着浅浅笑意,她抬起手抚顺了霍霁林的发,可霍霁林却狠狠地打落了她的手,眼下厌冷。
“怎么,现在觉得这个计划不好了!”凉爱戏谑的一笑,发间几朵落花,她扬起手揽了揽缕缕清香。
“我不希望你总是用这个故事来害人,而且我也累了。”霍霁林眸中悲伤,急切的说道。
“是啊!再用自己曾经的身份来历经曾经的事,的确累,心累。”凉爱垂眸,话里带刺。
此刻的霍霁林情绪低落,感情杂乱。
八十年前,他死后不过轮回受不住刑也成不了鬼,只能做个孤魂,若不是白小安护着他,就凭他自己在北川,恐怕早已散尽魂灵了。
“你放心,这次完成了殿下的任务后,我便帮你毁了这红叶泣女山,以后再无故风黎颜的传说。”凉爱贴着他的耳轻轻一言,而他的眼里深邃透出伤哀。
“是我没用,一缕孤魂没有灵力,术法低微!”霍霁林低下头,自嘲式的冷笑道。
而凉爱看着他自然也是没有同情,扯出一抹邪笑,眼神鄙视。
清风温柔的吹,屋顶上的南辰唇角牵一抹盈盈笑意,瞧着树下两人,开了口说,“凉爱姑娘,又见面了,怎么这个霍霁林原来是你找的帮凶啊。”
那两人闻声抬首,看见潇洒恣意的南辰,眼里一阵惊慌。
凉爱疑惑骤升,眉间微蹙,有些迟疑的勾了唇,“南辰少主可真是与普通人不一样呢,竟然没有被幻境里的意识所吞噬。”
“哎!凉爱姑娘过誉了。”南辰一笑翻身落在丁香花下。
而那个霍霁林将视线收回,懦弱的又低下了头。
凉爱摇头,“无妨,只要白姑娘在我的手里,你也不能做什么。”
南辰听罢,没有流露一丝一毫的情绪,“是吗,你就不信我一气之下把这个幻境给毁了。”
凉爱对南辰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的说,“你不敢,因为你不会想要了白清怜的命。”
日光将花下三人影子映出,天生是云卷云舒。
此时从后门处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那我们就陪凉爱姑娘好好的耍这一出戏。”侧目回首瞧去,白衣胜雪的花言手里提着沉雪伞缓缓走来,凉风在他眉间消融。
南辰瞬间眉开眼笑,迎了上去,“花言,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花言不禁露出一个浅淡笑意,随后眼下透着担心,“小妹她……”
“她好着呢!”南辰拍了拍花言的肩膀说。
其实凉爱心里是有些担心的,不过她总是扯着一抹媚艳的笑容来示人。
“你们原来在这儿!”闻声抬头,几人目光触及那奔来的一袭青衣时不禁一愣。
只见笑嘻嘻的白清怜话刚落下,飞奔而来。
“这两位是?”清怜望着花言与凉爱询问道。
“这位是我好友,花言。”南辰急忙的把花言推上前。
花言只浅浅的弯弯眼角,他对她也可以是泾渭分明式的温柔。
清怜瞧向花言,也竟是挪不开眼,刚巧这时霍霁林开了口指了指凉爱说,“黎颜,这是凉爱姑娘。”
清怜侧目点头,好像对霍霁林身旁有女子很是不开心。
此刻门口一位弟子探出头喊道,“师兄,要准备去琼海庄猎灵了。”这一声到是打破了莫名的尴尬。
听说琼海庄是一个死庄,白骨森森,还有灯笼会吃人呢!
反正不会有鬼,连整个南方也只有一只鬼而已。顶多是几缕孤魂罢了。
数十名弟子踏在这林间小路上,噤若寒蝉。
越靠近琼海庄,天色变得青灰暗沉,天边也慢慢隐去光亮,这一路上只有左边才有丹红色的灯笼,始终不息的烛火,像极了可怕的妖爪。
清怜回首抬眼,视线对上她身后花言的漆黑眸子,她不自在的笑过,匆匆走到南辰身旁又紧紧扯住他的衣袖。
“故风,这里好阴森啊!”清怜又轻轻的贴着他的耳边说,“你什么时候交了花言公子这样神仙似的朋友啊。”呢喃细语,眉眼痴如醉。
不巧南辰正要回话时,那霍霁林微微侧目回望了清怜,清怜心里一揪,慌忙撒开了手。
破旧庄匾上有琼海二字,这进了庄内,红色灯笼越发的多了。苍凉的死庄里时不时的一阵乌鸦叫声回响,听着周遭还有秋虫厮鸣。
突然只听一声惨叫划破长空,众人闻音望去,只见那路旁水缸上横着一名弟子的尸体。
方才只不过几秒而已,刚巧那人把头探向水缸处瞧见水上灯笼着了火,形似一张脸,满面凄惨,那人的喉咙便被妖火燎开,燃尽则人亡。
“他是死了!”清怜闭眼低喃,紧紧藏在南辰与花言身后。
“这四处太危险,我们还是找一处稍微安全的地方先躲片刻。”霍霁林对着众人说道。
慢慢地天色成了淡淡的灰墨,可那太阳却还是摇挂在天边,只是日光朦胧,风声瑟瑟,掺杂着丝丝血腥。
众弟子都坐在屋内,燃火取暖。
屋外一阵凉风拂过,坐在木阶上的南辰微微敛眉。
一旁白衣肃立的花言,静好时光,他们两个便是最美的风景了。
南辰有些不解的开了口,“花言,你说这霍霁林难道不是应该知道这幻境所有事情的起因结果吗。怎么他方才还一脸惊讶的样子。”
“他也许记忆里只有一些刻骨铭心的事。而且他既然选择又再经历一次,必定会忘了个大概的。”花言轻道。
风萧萧,灯笼中的烛火轻摇晃,清怜刚好探出头,便叫风吹乱了发鬓,“你们俩,不冷吗?”
瞧着清怜缓缓走来,身上携着淡淡的檀香。
“黎颜姑娘很怕冷吗?”花言心里明白此时眼前的人并非是小妹,可他还是温柔依旧。
“哦!我还好啦,只是故风你不是最怕冷吗?”清怜急忙走向南辰,把自己的披风给了他。
这个故风还怕冷!南辰有点懵懵的,只能点了点头说,“嗯,我现在不怎么怕冷了。”
倏忽邪风阵阵,吹落红烛火,要砸向清怜,南辰一把将清怜甩到一边。清怜睁眼,扶在一个水缸旁,垂眸看着水中镜,清丽容颜,眉间透出惊恐,忽然水上起了紫红色的火,她便慌张跌倒在地。
遥看那缕烛火张扬跋扈式的驶向南辰,刚好花言执起沉雪伞,伞落梨花凝成霜雪,灭了妖火。
此时屋内惨叫连连,檐上茅草也是黑烟之下乱燃妖火。清怜爬向门口处,只见弟子们身上未见明火,却已被灼伤。
霍霁林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面露难受,不是胳膊上的灼伤令他悄然落泪,脸色苍白,而是心间像是被血刃一点一点的剜开。
“霁林哥哥,霁林哥哥,你怎么了,是血蛊发作了吗?霁林哥哥……”清怜踉跄跑去,扑在霍霁林身旁,将他搂在了怀中,泪水竟夺眶而出。
此时南辰与花言进到屋内,只见一棵枯木上的红灯笼化为一缕妖火破瓦而出,天地间回荡着古怪笑声,令人发尖矗立。
妖火散去,那些人的疼痛明显减轻了许多。
可霍霁林已然是大汗淋漓,心痛难止,一口鲜血喷出,溅落在清怜的裙上,似是绣满了红花。
“他怎么了!”南辰上前,关心的问道。
“血蛊发作,会要了他的命!”清怜哽咽,泪水砸落在霍霁林的脸上。
霍霁林勉强抬眼,努力扯起一个苦涩的笑给予清怜,“黎颜,我以为你一点不担心我呢。”
“怎么会!”清怜脸色凄然。
血蛊,听到这两个字,南辰与花言侧目而视,南辰中了血蛊,他也……巧合吗?
“按他们的经历现在是八十年前,我们不能暴露。”花言轻轻对南辰右耳呢喃。
“那我们先回去吧,救人要紧。”南辰不得不装作一副担心不已的样子。
“不行,未猎到灵,怎么有脸回宫。”霍霁林急切的挤出一句话,怒火难忍。
清怜:“霁林哥哥,你别生气。”
“好好好,我与花言去屋外设阵,你先休息着。”南辰话落,拉起花言便走了出去。
寒风吹的更甚,刮的脸生疼。
墨色染遍了天,庄内的枯草竟在月光下恢复了生机,一时之间花香四溢,红灯烛火阑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