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我还不曾来这吧,你们说的我都不知道。”石真哀怨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
王溪亭整个人忽而站直了身体,只见她细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眼神中有些闪躲的光芒流转过去,不知道是惊喜还是恐惧。但因为长时间的站立,她又不得不稍稍俯身,再去缓解这种突然的疼痛。
张远辰看向她,虽然他不知道她心里完全所想,但他还是看得出来,他们说的这件事,事关上一次疑案——帽妖案。
可此事已经了解,案犯也有所处罚,为何时隔多日,于近期出现的骇人的念佛桥案件,再次与帽妖案有了关联,莫非,这两个案件之间的线索,真的有什么潜在的关联?
“你知道了?”王溪亭盯着吕珂,她很想知道他心里所想的那个可疑之人,是不是就是自己心里所想之人。
“嗯。”吕珂点点头,“帽妖案因为案情复杂,进展极快,一些线索还未来得及去核实查证,案件便结束了,如今看来还是重重疑点。”
吕珂说到这里,他看向王溪亭,话锋也跟着一转,“包括你说的那个可疑之人,是那个不喜见人的信徒!”
王溪亭不知改为这种默契高兴还是悲伤,难得案件上能有猜测达成一致,可这次的结果,是她不想看到的。
毕竟这些线索都是帽妖案案发时发现的,而那个案件已经结束,她也不想再去提及。
“那依你之见,这个信徒是何人?”王溪亭没有作出回答,只是反问道。
“当时,这个信徒之所以引起怀疑,正是因为他的古怪,他因面部灼伤,不喜见人,可除此之外,总还有些说不出的奇怪。后来,发现那佛堂中的暗道,如果这个经常出入佛堂的人知道暗道一事,我想,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张远辰在一旁听着,他对这条重要的线索需要最快速的了解,因此,他只是低头思考着,眉宇间是一如既往的坚毅。
引风阁高处的窗子陡然灌进阵阵凉风,光线阴暗模糊起来,只听得阁子外边的老柿子树上断续传来啪嗒声,最后这啪嗒声汇成一团,嘈杂掩盖过屋内一切人的烦乱思绪。
大雨倾注——晴天的午后突降大雨,跟中午的烈日仿佛是两个毫不相干的世界。
王溪亭眉眼间带着愁容,她抬头通过高高的排气窗子望向外边,只见一片朦胧的雾气,在对面的墙壁上升腾而起,分不清是炎热的气流还是模糊的水雾。
屋内一度陷入可怕的安静中,没有人说话,只有一群人和一群尸体,在一间屋内共处,只是这些活着的人,都有喘息,都还在各自思考着案件相关之事。
按现在已知信息来分析,有几个疑点是未知的。
其一,顶替念佛桥和尚尸体的人是谁?为何仅有一天之隔,还要暗中替换念佛和尚提前一天死去?
其二,五年前前往青刃山的金佛寺天元和尚,现在在何处?在那期间走失的京师药房伙计又经历了什么?暴雨冲下山的尸体又是谁的?
其三,帽妖案中,在金佛寺里有一个不喜见人的信徒,他的身份为何?与此次的念佛桥案件又有什么联系?
其四,如今已确定发现的尸块不是女性身体构造,而是桥上念佛和尚,那么这些失踪妇人便可能无事,那她们又去了哪里?为何和案件扯上联系?
王溪亭暗自在心中构图着案件脉络,想着这几个疑点之间的联系。
有失有得,这几条线索加起来,有人失踪,也有人身份未知,那么,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或者说,是否有等同的可能?
但这些都不能单凭个人推断,还需要有力的证据证实。
王溪亭看向窗外,雨幕依旧模糊一片,仿佛遥远的距离被缩短成了眼前的伸手之间,再也看不真切。
“溪亭姐,我想起来一件事。”因为外边雨声很大,说话难以听清,石真凑近王溪亭大声说着。
“什么事?”
“那个念佛和尚,曾经会预言案件诶!”石真看着死气沉沉的一屋子人,故意活跃气氛,兴致勃勃地大声说道,他想借此缓解案件给大家带来的压抑感。
可王溪亭却认真起来,她看着石真,片刻之间竟没有说出话来。
“溪亭姐……你……你怎么了?”石真着急的直挠头。
“石真,你这句话非常关键!”王溪亭兴奋道。
“是吗?”
“念佛和尚长时间在桥上念佛,不分白昼,白日里我们看到他,等夜深街上无人之时,他也在此处念经,并且,他的衣服是破旧的黑灰色,黑夜看不清楚,或许,他看到的一些东西,是我们很多人都没有机会看到的。”
“你是说,这念佛和尚知道一些案件发生的细节?”
“很有可能,不然,凶手为何要杀害他,并且为了避免别人怀疑,还特意杀人换成和尚模样,以假乱真,如此周到的计划,恐怕只是为了掩盖更深的阴谋,否则这样得不偿失,凶手不会去做。”
吕珂听着点了点头,“所以,凶手知道他看到了一些事,所以打算杀人灭口,但又想严刑逼问,向和尚问出一些案件是否透露之事?”
“我想是这样的。”王溪亭的语气也渐渐平缓,她看向窗外雨帘的时候,眼神也更加坚定,“或许,念佛和尚告诉我们案情相关的事,只是为了避免血腥再起,他可能看到一些我们不知道的真相。”
“那如此推断,凶手杀死念佛和尚的事也说得过去了,可能是念佛和尚急于表达案件真相,不小心被凶手发现他对案件有威胁的事,因此想从他口中得知都将此事告诉了谁,严刑逼问一天无果,才将其残忍杀害,解尸并散于各处。”
“可他已经死了,没有机会告诉我们了。”石真听得认真,当他听到王溪亭如此一说,便有些沮丧地靠在身后的解尸台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人死了,可证据还在!”王溪亭看向石真,坚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