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上海,夜上海。”
“你是个不夜城~~”
夜晚的魔都,灯火辉煌,街上行人尤其多,要么是趁着天黑混口饭吃的车夫或者小贩,要么是匆匆忙忙赶上末班车回家睡觉的上班族,要么是想要拿出大把票子纸醉金迷的有钱人。
那些在夜晚更加火爆的生意,正是让这夜晚比白天还要热闹的重要来源。
热火朝天的赌坊,香气四溢的酒馆,流光溢彩的夜总会,甚至让人深恶痛绝的烟馆,都让这些在夜晚放松自己的人们流连忘返,选择自己喜欢的畅快度过漫漫长夜的方式。
对于某些地方而言,真正的精彩还有些早,时间还不到。
夜总会真正火爆的时间总在大多人都用完饭后的后半夜,这是一种营销策略,把好刃都用在刀尖上,饿着肚子的人哪还有心思关心舞台上站着的是谁,跳的是多么香艳的舞蹈。
演员们在这个时候也不会闲着,在后台把自己捯饬的花枝招展,争取赢得更多票子,甚至能被某个达官贵人看中,从此身陷豪门,不再做个舞女,而是阔太太。
在从封建时代走来的东方,现在还没有人会喜欢做这种工作,一切都只是生活所逼罢了。
亮晶晶的晶片服装,华丽的首饰和尽量看起来完美的妆容,在这些女人的手中细细的往自己身上套着。
夜总会也不是没有男人,可这个时代总是男人比女人要厉害,所以女人比男人更吃香。
都是成年人,说出大白话来就都懂了。
无非就是下肢和金钱的交易罢了。
当然,也有清纯的只是把这种职业当做工作的人存在,可往往这种人是极少数,少数面对多数一般都会被压制,被欺负。
飞乐门的舞女化妆师。
一排排梳妆台前都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把艳丽的口红涂在烈焰红唇上,又或者是给眼睛上一下眼妆,让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看起来更加勾人夺魄。
也有的,在化妆室里来回走动,挑选符合今晚舞蹈主体最好的服装。
女人多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安静。
“我跟你说,昨晚上那个盐商,约了我今晚表演结束后吃饭呢!”
“是吗?我可听说那人是整个魔都最大的盐商了,肯定很有钱!怎么?你个小浪蹄子想要上岸了?”
“处处在说吧,还不知道人怎么样呢。”
“要我说人怎么样不重要,还能比钱更好?”
“你说的对,呵呵~”
有的,在聊着赤裸裸的话题。
“诶,你看我这个妆怎么样?”
“会不会太花哨了点啊,要不要试试这款色号的口红?”
“哇!颜色好好看,好显白啊!”
“那是,这口红可花了我老大的价钱买的呢!”
有的,在聊着女人之间都喜欢的话题。
也有的,没有把话题放在自己身上。
“诶,你看杜卿,她怎么不化妆啊,第三场不就是她吗?还不抓紧。”
背后说别人总是不光彩,声音小了很多。
梳妆室就这么大,一堆女人叽叽喳喳也听不清什么,另一个回答的女人声音就下意识把声音提高了些。
“管她干嘛,人家现在可风光着呢,想不想表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怎么说怎么说?”
女人的八卦之心熊熊燃烧!
另外那个女人也乐得解答。
“人家现在可傍上了青龙帮的二当家,咱飞乐门算什么啊。”
“真的嘛!听说那青龙帮的二当家还挺俊俏的,真是好运气!”
女人的声音带上了点点酸味。
这混乱的时代,手里有点实力势力比光有钱要好的多,除了那些真正的豪绅,最让她们这些人有安全感的就是帮派里的人了。
更不用说,飞乐门这条街都是青龙帮罩着的,想要做什么事都挺方便。
“有什么好羡慕的,那些刀头舔血的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割下脑袋插到电线杆上了,为了他们上岸最后可不一定怎么着,还是找个老老实实的有钱人最好。”
另一个女人则有不同的见解。
“怎么会,帮派二当家的女人,前呼后拥的多威风,多有安全感阿。”
女人嗤之以鼻。
“我还能骗你?小道消息啊,据说这青龙帮二当家年纪不大,靠着一股狠劲儿杀了斧头帮的三当家才上位的。斧头帮诶!那是青龙帮能招惹的吗?那二当家招惹了斧头帮,说不定现在不知道在哪横尸街头了。”
“够了!!”
话题中的女主角,终于爆发了。
一声撕扯声带的大喝,甚至盖过了房间在热闹的歌舞声,也盖住了这些女人的碎碎念。
“都给我出去!出去!”
女人一旦歇斯底里的发起飙来,可怕的程度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此刻杜卿一手抄着一把簪子,头发在刚刚剧烈的起身转身中披散开来,披头散发下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刚刚八婆的两个女人,样子凶狠的像是不照做就一簪子戳过去的样子。
这样子,这些女人哪还敢逼逼。
无论背后怎么叨逼叨,此刻却是都很怂的跑了出去,还很贴心的关上了门。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却宛如打开了阀门。
泪珠不停地从眼角滚落,划过因为痛哭而扭曲的脸颊,滴落在地上。
明明是非常嘈杂的环境,泪珠落地的声音却仿佛响在耳边,打在心上。
杜卿无法抑制自己的泪水从泪腺中疯狂分泌,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以往,这群她与之格格不入的女人们没少明里暗里用语言化作的利刃一次一次的中伤她,可能忍的都忍下来了,不能忍的也非常强硬的怼了回去,她杜卿可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可今天,不一样了。
听到那个人被人说了坏话,听到那个人可能有了不好的结局,心里的痛比每一次都更强烈,强烈到要强如她也不得不落下泪水来。
“哎!杜卿,你怎么把人都……呦!这是怎么了?我的乖乖怎么还哭成这样啊!”
风韵犹存的花姐推门而入,看见痛哭流涕的杜卿连忙送上老妈子温暖的问候。
这一安慰不要紧,更像打开了什么开关,一头扑倒那年老却保养的很好,没有下垂反而坚挺的胸怀中,鼻涕泪水混在一起,也不知道把什么给擦到了那件看起来就很贵的旗袍上。
“哎呦看看我的小可怜,哭的眼睛都肿了,这还怎么穿最美的衣服跳出飞乐门最美的舞蹈啊。”
安慰的话,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有些扎心。
女人的心思你别猜,但是可以旁白啊。
杜卿心想,老娘都哭成这样了,你还叫老娘去给那些贱男人跳舞?
她比谁都清楚,花姐对她好,或者说对她们好,只因为她们是飞乐门挣钱的筹码。
杜卿打算吐出心声。
社会变得越来越现实,人也是如此,时代也是如此。
人人都自顾不暇,谁会花心力去关心一个无法给自己带来好处的人?关心父母是因为他们能带来人情冷暖中的关爱,关系伴侣是因为他们能带来生活中的依靠。
杜卿,能给花姐带来的只是收益,所以她也只关心这一块。
或许会有更多的虚与委蛇在里面,可利益终究是花姐对于杜卿的中心思想。
严格来说,跟那些被赶出梳妆室的女人没有两样,只是重要程度的区别。
人在悲观的时候就会把事情都往最坏的方面去想,杜卿也不例外,或者说一直要强乐观的她并不愿意去面对这个现实的世界。
如今,她不得不面对了。
并且勇敢的吐出自己的心声。
“花姐,我今天不想跳舞,让我休息一天吧。”
哭成泪人的杜卿真是让人我见犹怜,红彤彤的眼睛上布满了血丝,小脸摩擦的通红,视线随着刚刚抬起的小脑袋看向花姐,敏锐的察觉到一瞬的僵硬。
“这个……杜卿,今天法租界的林先生点名要你出场的,你要是不跳,咱飞乐门会损失一大笔钱。”
闻言,杜卿凄惨的笑了笑。
那个林先生她知道,是一个能一掷千金的豪绅。
花姐为了这个人,一定会让她跳舞的。
花姐的声音更加柔和。
“那林先生你是知道的,等过了今晚,挣完了这一笔,花姐给你一周的假期调理,好不好?”
“不好!”
这却是一个男声。
梳妆室的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一身黑色劲装的吉尔站在那,眼睛仿佛冒火一般的瞪着花姐,在忍界历练出来的气势狠狠的压迫向这个只会有妈妈桑的女人。
“滚出去。”
“我……”
花姐花容失色。
“我让你滚,听不见吗!”
花姐灰溜溜的仓促离去。
杜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刚停下没几秒的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吉尔走到杜卿身前,脸色从严肃变成调笑的模样。
“呦,这是谁家的小美女哭的和个流浪猫似的?”
杜卿捂住嘴巴,声音哽咽:“你……我以为你……”
吉尔的笑更甚:“以为我死了?”
“死”这个字眼一出,杜卿再也忍不住,扑进了吉尔怀里,放声嚎啕大哭。柔软的躯体零距离接触,吉尔去没有任何旖旎的想法,经历了火与血洗礼的坚毅脸庞柔和了下来,轻轻的抚摸着杜卿的背,让她能哭的更顺一点。
良久,哭声停了。
杜卿可怜巴巴的抹着眼泪:“你还在这干嘛,还不快走,我要化妆准备表演了。”
吉尔眉头一挑:“不是不跳了吗?”
杜卿:“不跳舞你养我啊?”
吉尔嘿嘿一笑:“好啊,我养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