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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恍若潮水一般偷偷流逝,代表时间的潮水倏忽来到现在。
仁和公民医院。
早晨的气温转冷,带着清风拂进一间病房内,冷冽的空气弥漫,白色的窗帘宛如裙摆一般舞动。
病房中,一个少年静静躺在病床上,皮肤毫无血色,宛如一具冰冷的尸体,安详而忧伤。
突然?少年眼皮颤了颤,犹如电影里的诈尸一般,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色的陌生天花板。
霍子恒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家医院里,窗口透过来的阳光很刺眼,白色整洁的病房是那么的温馨与安静。
感觉到手边有一个重物,低头一看才发现原来是芩蕾,她好像在旁边守了一夜,现在累趴在床边睡着了。
霍子恒想活动,但却发现自己身体乃至手臂都打上了石膏,唯一能活动的左手还被芩蕾压着。
“嗯?”
芩蕾好像感应到霍子恒的动静,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起来,当看见已经苏醒的霍子恒时,那写满泪痕的脸蛋立刻浮现出欣喜又藏有心事的笑容。
“子恒!”
急促简短的一句话后,芩蕾脑袋重重撞在了霍子恒打满石膏的胸口上!
很痛!原本就已经破败的身体就像一柄千斤巨锤砸到,霍子恒差点吐出一口老血!
“芩蕾!松手!你弄疼了我了!”
霍子恒呲牙咧嘴的提醒,声音明明还是个少年,但却透着虚弱仿佛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抱…抱歉,我一不小心……”
“没事,我现在已经昏迷多久了?能告诉我具体情况吗?”
芩蕾手足无措的松手,而霍子恒则在用唯一能活动的右手抚摸虚弱的脑袋,有些底气不足的询问。
呼吸很困难,宛如世界都不想让他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自己必须要用力喘息才能给肺部勉强供氧。
不过身体上的损伤已经基本恢复了。霍子恒意识到这个问题,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竟然还能恢复到这种程度,着实让他惊讶不少。
“你已经昏迷一周了,现在是三十号……”芩蕾眼睛里漓满了泪水,支支吾吾的,明显知道什么却又不敢说。
“看来,我错过了我的高考。”霍子恒喃喃道。
“子恒……”
虽然霍子恒看似很平静,但芩蕾知道他其实受了很大的打击。
毕竟没人比她更清楚,一个连吃饭都省吃俭用想考大学的人,究竟有多重视这次考试,可以说她是这世上唯一了解霍子恒的人了。
可正因为了解,芩蕾反倒不知该如何鼓励这个相处了近十年的邻居,毕竟他都是为了保护自己,所以才落得这种下场。
她甚至都不敢将藏在背后的病历拿出来,通过昨天医生的告知与病例上的了解,芩蕾感觉咽喉被人掐住了一般,非常难受。
可霍子恒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窘样,毕竟芩蕾从来就不是个能藏事的主,心里有点自知之明的说道:“我身体应该出了问题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很虚弱,几乎连呼吸都很困难……”
“咔嚓——”
就在霍子恒说着话的时候,病房门被打开了,一个焦急的妇女走了进来。
是李琳芳。
她看到已经苏醒的霍子恒,先是惊讶了一声,紧接着才来到芩蕾旁边。
“子恒,你醒了。”
李琳芳象征性的问候了一句,但话到嘴边,纵然有千言万语,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而霍子恒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回答,因为他看到李琳芳的脸色明显很差,与往日那个娇蛮的妇女大相径庭……
李琳芳擦了擦还没干涸的眼泪,率先打破气氛感谢说:“谢谢你,事情蕾儿都跟我说了,谢谢你救了我们家女儿……”
“嗯。”霍子恒点了点头。
“医生说了,你的身体受损程度很严重,不过很奇迹,没有受到什么致命创伤,目前除了手臂,其它应该都无大碍,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李琳芳拿出化验单,说到最后突然尖叫了一声。
霍子恒原本想拿化验单的手被李琳芳拍开,起初还没反应过来。但当看见那双充满恐惧完全不像看人类的眼神时。
“妈!”
芩蕾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不轻,大声叫唤了一声,李琳芳这才回过神。
“那个,我……”李琳芳不知所措,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没事的,我不介意。”
霍子恒表示自己不介意,然后将表情掩埋在底下,以别人看不到的角度,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胸口,沉默了。
“……”
脑海中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现在梦醒了,却告诉自己梦里的一切都是现实,那副漆黑的铠甲与自己融为了一体,李琳芳害怕也无可厚非。
“……你们可以出去一下吗?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抱歉了。”
沉默了许久,霍子恒抬起头强颜欢笑的提出这个要求。其中芩蕾明显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李琳芳拍了拍肩膀。
“蕾儿,我们出去吧。顺便帮子恒办理出院手续,明天再过来接他。”
“好,好吧。”
见母亲都这样说了,芩蕾也知道继续留在这里也不恰当,只好将还没流出的眼泪藏在心底,勉强又乖巧的点了点头。
“子恒,你要在这等我回来。”芩蕾认真的嘱咐就像是要跟霍子恒生死离别一样。
霍子恒点了点头,紧接着在琳母先离开,后面芩蕾想抚摸霍子恒病态的面孔。但刚抬起手就停滞在了半空中,最终还是没鼓起这个勇气,默然起身离开……
看着芩蕾不情不愿的回到自己母亲身边,李琳芳抚摸她脑袋安慰的模样。霍子恒眼神中透露出羡慕,但又在下一秒迅速掩藏了下去。
又回到了孤身一人。
看着她们离开,霍子恒孑然一身,内心说不清是嫉妒还是羡慕,已经看不清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明明很讨厌芩蕾,为什么到危机时刻却要救她。霍子恒想不明白,粗喘着气,肺活量明显跟不上,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像是要炸裂了一般。
突然,他瞥见芩蕾留在座椅上的文件袋,挣扎爬过去,紧接着一个不小心?“哐当”一声!他整个人都摔到了床下!人仰马翻!剧烈的疼痛刺激着霍子恒每一条神经,有不少石膏甚至都已经裂开,凳子上的文件夹也被撞倒在了地上。
很可怜,这个时候的霍子恒就只是个顽强的小男孩,跌倒了也不叫痛、也不哭泣。因为霍子恒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倾听他的哭声,有?也只有那些会嘲笑他的人。
霍子恒屈强的拿起文件袋,然后用嘴巴撕开,紧接着一张张病历呈现在眼前……
[细胞结构与物质的功能下降,代谢活性衰弱,心肺萎缩,器官萎缩,身体呈现老化状态,病因不明,列为首次活性衰老症……]
霍子恒颤抖着右手,没敢将这张病历看完,紧接着又翻到下一张,看见上面的文字视线都模糊了?
[经化验结果与各项参考数值,病人身体机能衰竭,器官度过了旺盛状态,经由内省外科医生郭主任、外省生物学家帕萨特主任、亲自判断得出结果。]
看到最后,霍子恒放下了病历。很平静,乃至平静到不可思议,空洞的眼睛都不知道蕴含了什么?
病房外,人来人往的走廊里。
芩蕾看见外面站着一位秃顶的白发老人,外表看上去像是一个外国人,穿着白大褂,拥有一双罕见的浅绿色眼睛,似乎已经在走廊里等很久了。
“妈,他是?”
芩蕾疑惑的询问,李琳芳眼神中闪过不忍,紧接着又化为坚定,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蕾儿,你先回家,我留下来跟这个人有事要谈,很快就会追上来的。”李琳芳溺爱的摸了摸芩蕾的脑袋。
芩蕾不知道自家母亲想干嘛,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选择独自离开,留下李琳芳与老人商谈……
——离开医院。
今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明媚,鸟儿纷飞,翠绿的杨柳树随风摇拽着,人影绰绰的马路边,人们谈笑风生,一切都仿佛预示着美好的开始。
“诶,你看到了没有,那个视频……”
“哦哦,她就是里面的那个人吧?就是那个……”
“没想到还有人能从那里回来,那个人还是人类吗……”
原本一脸无精打采的芩蕾,隐隐约约间,听见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些人她都不认识,但都在背后议论着自己,甚至还躲得远远的,就像是在躲避什么瘟疫一样,光是让人看着心里就不舒服。不过芩蕾也不好对外人指手画脚,顶着这样评头论足的私语声,低头迈着小碎步上了公交车——
“他们都在说什么。”芩蕾走到公交车上最后一排,周围目光纷纷都露出了恐惧与避讳,甚至还掺杂着一丝怜悯?
而就在这时,芩蕾的手机响了。
悠扬的音乐声在公交车上响起,明明周围坐满了人,但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仿佛整个公交车上只有她一个人,寂寥音乐声在空间回荡。
“喂,小晶,有什么事吗?”芩蕾坐到座位上,接通电话,朝里面自己最好的闺密询问。
“小蕾!你终于接电话了!你最近都去哪了?电话都不接!”
电话刚一接通,电话另一头立刻传出了一个如雷贯耳的声音,吓得芩蕾赶紧挪开耳朵。周围乘客目光纷纷看了过来,原本就尴尬的芩蕾瞬间成为焦点,慌慌张张的赶紧取消掉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