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 are you here to meet me!”(你好,你们是来接我的吗!)
送走牛女教授的下一分钟,一个戴着墨镜,身穿华夏标志黑色军装制服的女人,朝候机厅里的霍子恒与佩里教授打招呼。
刘沁。来之前有看过霍子恒与佩里教授的资料文件,所以在来到候机厅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两个人的存在,以为他们是来迎接自己的,非常感动。
没想到这里的人还挺热情的嘛,这次任务果然没来错,没准还能钓个金龟婿,到时候下半辈子就不愁喝不愁穿了。刘沁在心里如此盘算道。
可没想到,霍子恒下一秒就给她来了临头一棒,侧头问佩里教授,“这女人是谁?韩国人吗?”
“好像有点印象,不过好像又没有印象,应该不是在跟我们打招呼吧?”佩里教授左右看了看,以为刘沁在跟别人说话。
“喂!你们也太没礼貌了吧!”发现这两人都在用中文说话,刘沁也改用回了母语,如似快要哭出来一般跑上前,指着自己衣服上五角星图案,“我是Chinese people!华夏人,华夏人啊!”
这个女人很傻,华夏怎么会派这种人过来?
刘沁给霍子恒第一印象大概就是这样,同时看佩里教授的表情,心里的想法应该也跟自己差不多。
“哦!”佩里教授脑筋转动了两秒,紧接着才想起华夏那边发过来的资料,“你就是刘沁吧,华夏国防部的人,虽然只是个小支部的小成员,不过实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不要给我强行加一个小支部小成员,谢谢。”刘沁对这两人的第一印象也糟糕到了极点。
紧接着刘沁开始上下打量霍子恒,“你就是前段时间在广东省那边误入异次元裂缝的人吧!我是上级孙福孝专门派过来保护你的,你以后可以称呼我为刘沁。”
误入异次元裂缝?
霍子恒愣了一下,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也听佩里教授说过自己是被一个异常体抓进异次元裂缝的,难道这个信息被加密了吗?
“你好,我是霍子恒,以后多多指教。”霍子恒非常有礼貌的跟刘沁握了握手。
紧接着三人就一起离开了候机厅,刘沁拉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在路边左顾右盼,感觉比当初的霍子恒还要乡巴佬。
“佩里教授,明天我就要搬到13区去了吧?”尽量无视刘沁这个存在,霍子恒问起了这件事。
佩里教授脸色一暗,“没错,虽然我已经尽力争取过,但校方已经下了死命令,不过你放心,我会经常去那里看你的。”
“嗯。”霍子恒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接下来的时间里,刘沁因为身份还需要登记的原因,今天被安排在了学校专门准备的宾馆,想要在学校自由活动,至少还要花一天时间获得各种许可。
两人与刘沁告别后,回到实验室。
因为明天就要从这里搬走的原因,霍子恒准备收拾东西,可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才发现自己除了两套衣服,一件外套,就只剩下一些洗漱用品,连一个塑料袋都装不满,根本就没有几样东西。
“砰—砰—砰——”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霍子恒放下自己的袋子,扭头看向门扉,“门没锁,你可以直接进来。”
下一秒,佩里教授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看见霍子恒床上已经准备好的塑料袋,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难以言喻……
“子恒,作为最后一个晚上,我们难得一起出去散散步吧。”
“嗯,可以。”
佩里教授邀请霍子恒一起外出散步,霍子恒没有拒绝,两人一起出了实验室。
走到门口时,霍子恒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深夜,漆黑的夜方很冷,月亮的霞光很亮,如同给黑暗世界披上了一层银色纱幕,给气氛熏陶出一个很好的环境。
他们走在夜色笼罩的小道上,实验室前方的沼泽已经被填平,路灯因为上次战斗的缘故还没修好,依稀还能看出当时战斗的痕迹。
简直就像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又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那天的入侵者事件过去后,学校依旧照常运行着,没有任何改变。
“你为什么要将那只小黑猫送走呢?”
两人沉默了很久,最后佩里教授问出了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或许是只有霍子恒觉得无关紧要。
“没有意义吧,既然知道迟早有一天会分开,那从一开始就不去接触不更好。”霍子恒平淡的回答。
佩里教授深深看了一眼这少年,穿着一件廉价的蓝色棉袄,双手紧紧搂在衣服中的口袋里,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月色下只能依稀看得到轮廊。
寂静的脚步声回荡在街道,似乎整个世界都只有这个声音,佩里教授吐了一口白气……
“呼~”
“你知道吗,一个人的人生发展,从幼年到成年的经历,当一个人的人生经验积累到一定程度,快乐的时光就会越来越少……”
说着话,佩里教授老脸上泛起苦笑,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感慨,让人琢磨不透。
“岁月留下的痕迹,成长给人满目苍痍,当一个人开始适应,开始变得现实独立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
“生活有时候就跟做手术一样,你非得挨着一刀,非得流血,其实成长就是那些不愿意打麻药的人,他们什么都知道,但却和其他人一样,无能无力。”
“摆脱麻药束缚成长的人,既没法像从前那样知足常乐,难得糊涂,又无法改变,既能感受到真切的痛苦,痛苦又不愿接受缓解痛苦的慰籍。”
“成长的过程就像一个养蚕人,虽然生活比较清苦,但也是知足常乐,直到有一天他读懂了‘变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他就很难再快乐起来了。”
佩里教授说话间,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霍子恒前面,在月色下映照出那苍老的背影,脚步瞒珊的往前行走着。
“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想劝慰你什么,也不是想以一个年长者的身份站在道德制高点,因为每个人的人生都不一样,我只是想将我这些年的积压倾诉出来。”
“我读的书很多,当我获得的知识量越来越多的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不,应该说现在也是如此,我脑中的结构倾向越来越强,很容易思考这有什么意义?那有什么意义?”
“而人世间美好的东西一旦被结构,往往就会失去美感,你说美食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碳水化合物,蛋白质和脂肪的不同配比,爱情有什么意义呢?不过是基因为了延续,设定的奖赏性激素在操控大脑。”
“当我越是这样结构的时候,我很快就发现,我整个人生都没有了意义,甚至连人类的存在都没有意义,陷入了虚无主义,曾经的我不顾一切去获得知识,现在的我害怕获得更多。”
“事实上,任何一个幸福的人,如果反复对存在和意义进行结构化,那么他最后一定会碰上一个边界,边界之外,要么交给信念,要么交给信仰,如果两样都没有就会陷入虚无主义。”
“古罗马的思想家奥古斯丁说过,人必须给理性划出一道边境,把边界以外交给神才能幸福。牛顿就是这么做的,他走到了他所处时代科学的边界,然后把边界之外交给了信仰。”
“而我们作为无神论者,只能把边界交给信念,但信念这种东西,虽然每个人都拥有,但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而一个拥有信念的外在表现,就是成长的特征,少年感……”
话语说到这个地步,佩里教授回头往后看了一眼,望着这个一度迷茫的少年,霍子恒似乎略有所想。
虚无主义,指的是我吗?
从未规划过人生,从未有过理想,信仰跟信念两个东西从来跟自己不搭边,因为他没有信奉的神明,没有值得思念的信念。
双方沉默了数秒,佩里教授绽放出和蔼的笑容,“有一句话你作为华夏人一定听说过,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佛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这段话是你们华夏孟子所写,虽然被很多人拿来激励自己,但真正理解的人并不多,他不是说只要你受了很多磨难,就一定会逆袭,走上人生巅峰,怎么可能?如果这样的话世界就没有不公了。”
“其实那段话的重点在最后两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正确的理解是,如果你经历过生活的苦难,也经历过虚无主义的迷茫,但你没有迷失,那么你就能从这个过程中找到真正的信念,变得强大。”
“30岁左右开始,一部分人在世俗中迷失,特征就是整个人开始变得油腻,一部分人呢?在虚无主义里迷失的特征就是丧失斗志,整日将自己封闭,他们可能永远都没有办法到达,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这一层。”
“我们总是习惯说一个人活的越久就活的越通透,但成长其实不一定就会通透,成长只是通透的必要不充分条件,世上只有极少数,万中无一的人能真正找到信念,变得通透……”
佩里教授不断讲解着,两人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一片空地,这里有人在放烟火,他们嬉戏打闹着,欢笑高歌。如果在外面一定会被人说成不良少年,但在霍子恒灰暗的视野中,他们卻显得与众不同。
那帮人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在这边嬉戏打闹了,佩里教授就像是特意向霍子恒展示这个,所以才将他带到这里,展示那些充满活力的年轻人。
“这部分人的特征就是,他们永远保持着少年感,内心柔软丰盈,眼睛里永远有光。”